六月下旬,整個汴梁都籠罩在煙雨朦朧裡。
雨下了七八天,雖然不是什麼大雨,隻是中雨或者小雨,卻也讓汴河的水漲高了幾分。
汴河自然不止這點吞吐量,不過最近下遊正在拓寬河道,建造堤壩攔水,修建分渠,灌溉農田,所以才讓水位漲高了一些。
滾滾的河水裡,黃沙上下翻湧,作為黃河的支流,汴河的河水中顯然也攜帶了大量的泥沙,以至於渾濁不清。
開封的百姓早就習慣了這一切,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從知院清除了地下的無憂洞、鬼樊樓等黑惡勢力後,後繼的開封府一直在致力於對下水道的重建工作。
如今的下水道係統在砸下重金雇傭汴梁底層百姓以及部分廂軍修繕的情況下,比以前寬闊了許多,基本上普通的洪水很難徹底把城池淹沒。
唯一的後果就是這幾年朝廷四處大興土木,不斷花錢導致國庫日益空虛,使得連給曹皇後辦二十六歲生日宴會的規格都小了許多。
宴會就在後苑舉辦。
皇後平時住的地方在坤寧殿,通過後門就到了後苑。
由於擔心宮裡的有毒建築物害了皇室身體,趙禎就在後苑親蠶宮西側又修了幾棟木製殿宇。
常例會議從後苑轉到崇政殿後,他就帶著皇室住到了此地。
這次沒有放什麼朱砂、水銀、鉛之類的重金屬防蟲蛀,應該安全不少。
因外麵下著小雨,且趙駿正在削減皇室開支,所以沒有大辦特辦,就是普通的家宴,在親蠶宮旁邊的一宸明樓裡。
樓內就擺了三桌,除了趙禎夫婦和趙駿夫婦以外,還有以前的俞禦侍,現在的俞貴妃帶著趙昕。
然後就是政製院諸多宰相,加上趙禎的舅舅李用和以及曹琮、曹修、曹任等曹家人。
“最近國庫的開支有些大啊,再這樣下去,最快明年可能就要出現財政赤字了,咱們是不是該出台一些新的政策緩解財政?”
樓內宴會還沒開始,趙禎和趙駿夫婦尚沒有到之前,眾人已經先到了,三三兩兩各自聊著天。
宋綬對旁邊的晏殊說道:“上午夏竦把今年上半年的花銷送了過來,除開本來的軍費開支以外,又大幅度增加了建設開支,地方上又有災情,還要賑災,國庫的情況不是很好。”
“嗯,沒辦法,漢龍也說了現在是陣痛期,原來的國庫存餘大部分都是售賣國有資產來的,這種方式肯定不長久,不過官家的內帑銀子倒是挺多。”
晏殊摸了摸下頜胡須,打起了趙禎的主意。
國庫的錢是賣茶山、鹽場、礦山等國有資產來的,趙禎內帑的錢則主要來源於趙駿早期大肆處理貪官汙吏的收繳。
宋代不像明代那樣國庫和內帑分得清,皇帝經常從內帑撥款到國庫是常有的事情。
如景祐二年淮南大旱,趙禎從內帑撥二十萬絹帛到國庫幫淮南抵稅,這樣就免除了淮南的賦稅。
所以如果國庫沒了,確實可以向趙禎請求調撥內帑。
“今天京東路的報告也送上來了,軍隊的現象讓人擔憂啊。長期存在底層士兵被毆打、克扣軍餉、被上級調任當勞役,乃至殘殺的現象,比京畿路的情況還要嚴重。”
另外一邊蔡齊跟蔣堂也在說著話。
蔣堂歎息道:“這是朝廷的失職,沒有做好這些工作。好在知院很重視這件事情,此次也必須要大力整改,弊病太久,無怪乎後來大宋的軍隊如此不堪一擊。”
“現象還是太普遍了,想段時間內解決還是沒那麼容易。這段時間恐怕要加班加點,將軍隊的事務都處理好。”
旁邊王曾搭了句腔。
右邊那桌子盛度和張士遜也在說話。
他們聊的是今年稅收的情況。
農業稅已經從慶曆二年到如今降了兩年,國內民生恢複得不錯,朝廷也一直在收購糧食,將糧價維持在二百多文一石的水準。
隻是目前有點入不敷出,他們在談是不是該提高一下海關的關稅,把原來的百分之十,提高到趙匡胤時期的百分之十五,這樣的話每年就又能多大概一千萬貫左右的海貿稅收了。
眾人正三三兩兩的說話間,王守忠進門大喊了一句。
“陛下到!皇後到!貴妃到!”
趙禎夫婦率先從樓梯上到二樓,身後還跟著俞貴妃拉著皇次子,以及趙駿夫婦。
“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眾人連忙拱手行禮。
“免禮,眾卿都坐吧。”
趙禎從樓梯口一邊走向自己的桌子,一邊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他們坐下。
眾人這才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三張桌子呈現三角形擺放,趙禎和趙駿他們夫妻孩子以及俞貴妃坐在主坐。
其餘人分兩邊坐下。
趙禎笑著環顧四周道:“今天是家宴,慶賀皇後壽誕,就不聊國事了,談談家事。”
他剛才在門外聽到宰相們的談論了,雖然時時刻刻聊國事挺好,證明他們確實在處理國家政務,但畢竟是壽宴,還是說點彆的。
說著他看向趙駿道:“漢龍,聽說你特意為皇後準備了壽誕禮物?”
“談不上什麼好禮物,就一個生日蛋糕。”
趙駿笑著說道。
生日蛋糕不難做,就是牛奶、雞蛋、麵粉。
他上大學的時候在糕點店打過工,雖然是服務員不是糕點師,但基礎流程也稍微學了一點。
“哦?”
趙禎聽到傳聞中的生日蛋糕,驚訝道:“漢龍還有這門手藝,怎麼以前不做給朕吃?”
“.”
趙駿翻了個白眼。
心道就自己以前對你那態度,心裡沒點逼數嗎?
剛開始自己得費多少勁CPU你,伱才能舍得放點權力下來?
就你這樣扣扣索索,也配吃爺給你做的蛋糕?
不過想到最近兩年他和趙禎祖孫關係大為改善,趙駿就找了個借口道:“以前那不是忙嘛,到處都是事情要處理,現在國家算是走上了正軌,也能稍微有點閒心做點彆的東西了。”
趙禎不疑有他,笑著說道:“那快拿上來讓朕嘗嘗。”
“老王,上菜!”
趙駿向王守忠招了招手。
宮裡的飲食都是嚴格把控的,他雖然從宮外把東西帶進來,但也得經過王守忠的審查,這樣自然就能防止人下毒。
菜其實早就做好了,宮裡的禦廚在做飯期間不僅要被監視,還要自己以及內侍省的人先嘗過。
做好之後就得由內侍省的人守著,如果確定沒毒發身亡,才能熱一熱再上桌。
所以古代皇帝有時候也挺可憐的,為了防止被人下毒,經常得吃涼菜。也難怪溥儀自傳裡說自己當皇帝的時候,連口熱乎的都沒有嘗到過。
飯菜很快上齊。
都冷得差不多了,趙駿做了三個大蛋糕,而且還有奶油,就是用豬皮熬製的明膠,加上牛奶和糖做的,很簡單。
三個蛋糕都被切了一塊,王守忠的嘴角還有一點奶油沒擦乾淨,他作為趙禎的忠心大奴仆,那自然是第一個要奉獻,嘗嘗蛋糕裡有沒有毒。
“真的是蛋糕。”
趙禎伸出頭,見到那生日蛋糕雖然做的粗糙,但跟電影裡看到的一模一樣,不由得高興地用筷子夾住上麵的一片奶油放進嘴裡。
頓時一股軟油的甜味就湧上來,讓他渾身都覺得舒坦。
“皇後,愛妃,快嘗嘗。”
他讚不絕口道:“很甜的,真好吃。”
“父皇,我要吃我要吃。”
三歲的趙昕吵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