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遼國觀望著局勢,鼓動西夏來試探大宋軍隊實力的時候,大宋正在做什麼?
此時大宋在做很多事情。
改革軍隊這事自然不用多說,這是個漫長的過程。
一百多萬大軍,要抓那麼多犯罪軍官,要抽調精銳填補空缺,還要淘汰老弱,重新整列兵馬。
甚至乾脆很多個廂、軍、營的番號都要取消,把三衙的兩千多個營變為一千多個。
這不管是對於兵部亦或者其餘協助兵部的部門來說,都是個巨大的挑戰。
不過任務已經交代下去,上層的阻礙已經被處理,剩下的就是由各地的使者聯合禦史司、皇城司執行,然後由樞密院選派即可,不需要政製院關心。
還是那句話,政製院負責的是改革大方向,並且督促執行落地、落實。下麵具體的實行方針,那自然是由執行者們去做。
九月十四日,西夏進攻青塘的十二天後。已至深秋,眼瞅著就要入冬了,天氣也一天比一天冷。
雖未下雪,可外麵呼呼的北風吹拂,帶來了一種仿佛能刺骨的嚴寒。
政製院內,諸多宰相都穿著棉衣,烤著火盆,一個個翻閱著下麵的公文,有的在查最近一月的考成賬目,有的在看歸屬各部門的公文,還有的在用毛筆進行批閱。
十二名宰相又少了一位,盛度最近生病了,曆史上他死於慶曆元年,也就是公元1041年,如今算是延壽了三年,可終究已經七十六歲。
這一病倒就是一個多月沒有上朝,沒有來政製院當值,意味著在政製院先有王隨病逝之後,他將成為第二位。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當宰相都壽命短,曆史上包括蔡齊、宋綬、王曾等人,基本上都死於寶元到慶曆年間,也就是公元1039-1041年。
他們的年齡其實不大,蔡齊宋綬到現在也才五十多歲,比如蔡齊56歲,宋綬53歲,王曾則是66歲。
可人的際遇就是這樣,或許真的就是影響壽命。
曆史上他們遭到貶謫,心情憂愁,又被調來調去,四處奔波,最終早早病逝。
如今倒是體態健康,除了趙駿帶來的藥物作用以外,更重要的是心境完全不同,結果自然也就不一樣。
“漢龍,你看看,這是今年上半年大河治理工程的項目報告,我已經批示過了,按照工期進度,在1048年大河決堤之前,我們就能徹底解決河患。”
目前負責黃河治理的賈昌朝把公文拿了過來給趙駿過目,趙駿是政製院最忙的,小事情還不用他操心,大項目都需要他點頭。
趙駿就接過賈昌朝的公文迅速瀏覽了起來,黃河如今三管齊下,動用河北河南沿岸民夫三十餘萬,從洛陽一直到下遊的濱州渤海,大大小小的項目總計達五十多個。
有疏通沿線支流水道,有開挖新的河渠,還有在黃河當中修建堤壩,束水衝沙等等,泄、堵、疏等等辦法全都實施,雖然不像直接開挖黃河工程量那麼大,但花費以及整個治理修整工作絕對不輕鬆。
“嗯,現在朝廷已經興辦起了水泥廠,但不管是鋼鐵廠還是水泥廠,技術問題已經解決,其餘的問題就是道路的問題了,未來幾十年內,大宋的全國性大方針就是大搞基礎修建。”
趙駿看完了公文,說道:“目前水泥還無法大規模生產用於黃河治理,現在先用原始方法做著,等以後水泥廠的交通問題解決,咱們再用水泥給黃河上上強度。”
跟鋼鐵廠需要鐵礦、煤礦以及道路一樣,水泥廠同樣需要鐵礦、石灰礦、黏土礦以及道路。
不是說你能找到水泥配方就立即可以投產。
三種礦如果分布不均勻,走陸路運輸成本會非常大,就隻能學武安一樣,挖一個運河出來,先搞內陸船運,才能保證交通運輸。
一時間趙駿對蒸汽機無比充滿期待,扭頭看向分管科學院的張士遜問道:“鄧國公,蒸汽機研發如何了?”
“那個叫蘇頌的新科進士確實是天縱之才,他已經解決了之前蒸汽機遇到的很多問題。”
張士遜說道:“不過雖然陛下從曆史裡找到了蒸汽機的原理和瓦特蒸汽機的製造方法,但製出來的蒸汽機效率總是不夠,或許還有些其它小問題。”
“嗯,曆史上很多發明缺的就是靈光乍現,技術這方麵說穿了就不值一提,我能夠做的就是彌補這一點,可我也不是全能的,蒸汽機這玩意兒我也隻知道原理,就隻能靠他們自己去摸索了。”
趙駿歎了口氣,隨後一邊給賈昌朝簽字,一邊說道:“今年又要開始籌備出海了,將門那些人該處理的處理,該歸心的歸心。我們也勢必要做出姿態,不能寒了他們的心。”
“還是跟以前一樣先跑跑日本和高麗嗎?”
王曾問。
“日本和高麗的市場已經趨於飽和了,他們就算挖到金山銀山,市場就這麼點大,人口就這麼多,而且他們自己都吃不飽飯,隻有上層權貴才有購買力,買那麼多大宋的工藝品做什麼。”
趙駿搖搖頭道:“要想繼續開拓日本和高麗的市場,隻有幫他們把自己的生產力提升上來才行。可我大宋現在才剛剛有個起色,還幫不到他們,以後再說。”
“那你是指去海外?”
“不錯,北美現在可是一片藍海,雖然印第安人生產力也不高,可那邊連市場都沒有出現,我們可以用糧食、瓷器、茶葉、絲綢去換他們的金銀銅。”
“馬上就要入冬了,要是過白令海峽的時候凍住了怎麼辦?”
呂夷簡撓撓頭。
隨著年齡越大,他最近也有點老糊塗了,思維下降得厲害。
趙駿沒有嘲諷他,隻是說道:“現在是籌備嘛,又不是馬上出發,何況即便是冬季出發,等到了白令海峽的時候也已經春天了。”
“也是。”
呂夷簡這才醒悟過來。
“知院,這裡還有一份文件要簽,是開封府那邊最近判的公文,要是沒什麼問題就依次判決。”
蔣堂也拿了份公文過來,其實開封府判的案子如今都大部分都屬於民事訴訟,刑事訴訟都轉交給大理寺和審刑院,開封府隻負責抓人就行。
不過趙駿也是要求開封府把每年判的一些經典以及特殊案例上交過來,因為從這裡麵他能夠看到一些民生問題。
比如上個月就發生了一起民間金融借貸案,目前朝廷的交子銀行隻限於大客戶,已經開展了存款、借貸等多項業務,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朝廷並不會給予他們借貸服務。
這麼做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哪怕是後世那個信息發達的年代,銀行借貸業務全麵鋪開的情況下,也依然會出現難以監管,容易暴雷等多方麵情況。
要是在古代大範圍這麼做,結果就可能是像青苗法那樣,由於監管不利等等因素,朝廷去放貸,官商勾結,給朝廷帶來損失。
所以現在暫時不開放這項業務,交子鋪也沒有在全國各地開設,等到大宋再從貿易當中賺了足夠的錢,擁有稱霸世界的武力,對內的治理達到了鼎盛時期的時候,再開放以全麵促進經濟發展。
但朝廷不開封金融借貸,民間大宋的借貸業務完全沒有停止過。去年就有個汴梁商人,就以去日本做生意為由,用高利率吸引了大量百姓把錢借給他,而且找了人擔保。
結果那人直接卷款跑路,到了日本就不回來了。眼看還款期限到來,百姓們紛紛告到開封府,開封府難以抉擇,就隻能上報政製院。
趙駿一看,這不妥妥的非法集資嗎?
隨後立即修改法律,把這種問題定性為非法集資,然後把擔保人捉拿下獄,全國通緝那個捐款跑路的商人,讓日本那邊拿人。
至於百姓那邊怎麼交代,沒辦法交代。朝廷有錢可以賠給他們,但朝廷不會賠。
一來這是民間借貸,不關朝廷的事情。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民間借貸朝廷賠款了,那是否就說明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朝廷繼續賠下去?
到時候不僅會造成非法集資泛濫,反正有朝廷兜底,甚至還有人故意這麼搞,故意卷款逃跑騙錢。
所以朝廷不會管這種事情,隻能出台相關法律限製非法集資,並且捉拿逃跑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