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嗓音沙啞,良好的教養讓他仍然保有一線理智,在他腦海裡拉開一條絕不能繼續下墜和沉淪的“立入禁止”黃黑隔離帶,儘量平和地繞開了她的提議。
他自問沒有輕浮浪蕩屬性,不知道怎麼會如此貪戀她的懷抱。連嘗試脫離都艱難到好像在剝下自己的皮,不過還是手撐著地,直起腰,身體後仰,拉開與她的距離。
雖然脾氣很好,但他並不是一味軟弱不知拒絕的老好人。所以,遲遲沒動手製止她的舉動,理由是什麼,原因在哪裡,難道還能騙過自己的心嗎?
藝術之城與浪漫之都的兩度相逢,東京街頭雨後的一次亂入,充滿謎團的美麗異性,知曉一切的人,霧中的生靈,女巫。
西西裡的瑪蓮娜,特洛伊的卡珊德拉,佛羅倫薩的貝阿特麗切,那不勒斯的埃琳娜。使人陶醉,使人戰栗,使人著迷,使人沉淪。會對她心生戀慕簡直再正常不過。
再有就是……
……她的懷抱,真的很溫暖。
當她煜煜生輝的金瞳緊盯著他的眼睛,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欣賞與讚譽,當她欺身騎在他的腰上,再次貼近他的時候,他沒辦法再次拒絕,做不到推開,也不可能推得開。
……恍惚間有一種錯覺,他一直在等待這個擁抱,這個體溫。等了太久太久,久到忘記了,原來他那麼期待和懷念……
撐地的手,力勁鬆懈。他順應引力作用仰臥,不知不覺撫上她的發頂,心臟前所未有地瘋狂衝撞胸壁。
尤其是,她咬著他的耳垂,輕笑著“我知道怎麼消除你的煩惱”那一刻。
封閉式培訓中,關於“臥底警察心理困境的心理治療”的部分,白紙黑字在他眼前回閃。
諸伏景光抽出她固定發網的一字夾,微卷的深黑長發散落到他胸前。
沙漠跋涉重度脫水的旅人,自願飲下甘美的毒液,浮光幻影,光怪陸離。
來自大綠海的迷霧,完全地吞噬了他。
不期然想起童稚之年看過的科普兒童畫,蜘蛛的毒液注入獵物身體後,獵物將會失去一切痛苦。
火焰燃燒,驅散了他內心深處、四肢百骸、無時無刻不在煎熬他的寒意。
好溫暖。
抱緊她。
更多地抱緊她。
——親吻著他的女巫知道他是誰,來自哪裡,做了什麼,為何而煩憂,又陷入了怎樣的困頓苦惱。她不在乎。
她愉快地抓住了負罪感在他身後拖著的、長長的沉重鎖鏈,舉起手裡古老的開鎖鑰匙,或者一柄黑鐵巨斧,望著他的腳鐐,隻待他點一點頭,就要動手。
一個秘密交換一個秘密,一個故事交換一個故事,一個問題交換一個問題。
那麼,消除他的煩惱,代價是什麼呢?
“竭儘你所能,取悅我吧,背負罪愆隱慝的無辜之人。”
蘇格蘭不知道要怎麼開始,也不認為自己無辜。女巫對羔羊的純潔程度有了心理準備,示意他拽動床頭板的拉環,取出裡麵的潘多拉魔盒,打開它。
“放空思維,什麼都不要想,把你自己交給我就好。來,按我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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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琳娜的作息向來沒有規律。
她毫無征兆地睜開眼睛,視線從天花板下移到對麵的牆壁,再到床上的薄被,和身側疊得整整齊齊、壓在另一個枕頭上的備用睡袍。
兩重窗簾都拉著,不見天光。她的第一反應是,又被綁架到了陌生的地方,但是仔細一看,這裡有點眼熟。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