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見他苦大仇深地模樣,反思了自己,嗑瓜子確是有些不尊重對方,無怪人家生氣。於是,將瓜子放回碟子裡,清了清嗓子,“你們都回來,彆箍著人家,快!”
即使她們百般不願,可龍王殿下都開了兩次口,她們自然不能繼續放肆下去。各自放手,一邊整理衣襟,一邊挪著小步回到黎川身邊。
“你既是男子,緣何被獻祭於此啊?”黎川笑容可掬,又問。
仍是不答,黎川著急啊!
黎川沒什麼脾氣,即使是急,也還是和顏悅色,自覺像極了冥界那位煮湯的老嬤嬤。這絕不是貶義,她是十分喜歡那位老嬤嬤的。曾經從她那處感到幾分溫暖,故而後來坐在汾淵河的龍椅上,對著那些驚惶的少女,也不由掛上這樣的笑來。
既然不答,那就直奔主題,“你是不是想去投胎?”
此問一出,原本交頭接耳,窸窸窣窣的大殿忽然靜了。
那位“新娘”一雙眸子燃起幽幽火光,惡狠狠地瞪著眼,仿佛要掀了這大殿。他看起來將將弱冠,多少有點血氣方剛。頗有些與他那帶著些柔懶氣的貌美不相稱的殺伐之意。
新來十幾年的華燕悄悄湊到黎川近處,細語道,“殿下這麼問,他還以為您在威脅他呢!當年我就嚇傻了呀!後來才知道您是好心。”
黎川也覺失言,或許是剛才問的時候不小心摻了點不大正派的笑,讓人家覺得冒犯。可她也沒遇到過如此情形,往年的姑娘要麼哭天搶地一訴苦痛,要麼歡天喜地慶賀新生,即使是唯唯諾諾也能說個一二。這來一沉默的著實沒有辦法,隻得單獨為他安排了間院子,想著來日方長,總歸是要開口的。
雖是單獨安排,可那間院子從他住進去的那日起據說就沒冷清過,日日被那些姑娘圍著。
還有些成了精的水產也來湊熱鬨要一睹他的風采,有些雌雄莫辨的種類,竟因遠遠瞧了他一眼,便定了性,從此成了姑娘家。
她們日日送吃送喝的,根本不用黎川養,甚至還能結餘些好東西送到她這來。
這不,王漣將一碟金絲燕窩酥往桌子上一端,“這是那個鯉魚精送來的,全給您端來了。殿下,您一定要下一場大大的雨,最好連下七天,以顯示對這個祭品的滿意!要不是怕他們澇著,下他十天半個月都不為過啊!”
黎川縮在不怎麼寬大的龍椅裡,揣著袖管打支吾,“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雨也不是我說下就能下,這不是沒指標了嘛!這也才乾了一個月,他們就送人來!我姐說這都是我給慣的!搞得這一帶的人都不知道造福積德,隻會獻祭……”
“我不管!就這幾天,把雨下下來!不然人家還以為我們裴郎不頂用呢!”王漣抱著手臂仿佛她才是黎川的上級領導。
“哦~他姓裴啊?他說話了?”黎川趕緊尋機會把話頭岔開。
“應該是吧!我看他有塊玉佩,上麵刻著一個裴,問他也不說,我們就叫他裴郎咯。”王漣說著,嘴角就翹了起來。
“這酥還挺好吃,沒想到那個鯉魚精手藝可以啊!”黎川繼續打岔道。
“你彆想把話岔走!”王漣早已看破她的伎倆,要不說凡人猴精呢!“說定了啊!就這幾天,下場大大的雨!您可不知道,當年那誰的雨就是比我下的多了那麼一點,那些年把我壓的!”
黎川也是很無奈,上麵給多少指標,她便下多少,她一個小小的汾淵河龍王,哪能為所欲為?
於是,她寫了個申請著人遞到雨神殿,可等了三天,一個指標也沒下來。
那群人又在河邊哭天搶地了,“龍王大人,可是我們送來的少女,您不滿意啊?”
“喲!他們還以為送來的是姑娘呢!”黎川半臥著往水麵上望,一邊往自己嘴裡拋著後院端過來的雪糖花生米,仿佛與己無關。
“殿下!您怎麼還不下雨?”王漣叉著腰,一副要將黎川就地正法的架勢。她那些老姐妹啊,就簇擁著她,跟河岸上那些祭河的人一樣的嘴臉,仿佛要將黎川祭了天好換來屬於“裴郎”的一場雨。
黎川雖躺在毛有一拃長的獸皮座椅裡,卻頓感三界無一處是逍遙窩!她耷拉著眼皮,坐起身子,抬手告辭,“行行行!各位姐姐!我這就上天要指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