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洵安找張玄機找到元清這兒來,也不是空穴來風。
關於張玄機的消息,從他到監正府,而後直接出了城。離開的路上,沒有與任何人產生交集。
這不是張玄機的個性,他跟到京都來,不等到文帝壽辰,盯著事態平穩,必不會輕易離去。
就算要走,也要與蕭洵安囉嗦一頓才會走,更何況他那些寶貝法器都還在帶來的行李箱子裡,沒拆出來。
那時他隻是猜測,元清與張玄機的離開有關。
自他知道元清真實身份時,便確定了,張玄機根本沒有離開京都。定是被元清藏起來了,就像藏起真正的元清一樣。
元清倒沒有推諉,坦白告訴他,“是。”
他抬手設下一道避開隔牆之耳的結界,取下背上的長劍,一圈一圈地拆開了纏繞長劍的素布。
一把古樸但有些大得離奇的劍,展現在蕭洵安眼前。
“這是元清的法器,不僅是利器,劍鞘還有縛靈的作用。法器識人,我不得不將元清的七魂封於其中。”
“張玄機發現了我與元清的不同,上來就要殺我。怕生是非,便也將他封在裡頭。”
說著,雙手豎起食指中指,手腕碰手腕地擰轉一圈,靈光乍現。
張玄機老當益壯的身形出現在他們麵前,拂塵甩去,怒罵道,“你這妖人!還不快快現形!將我師侄還來!”
元清微微側身躲了開來,“我早說了,他下山時就不慎失足跌落山澗,溺水而亡。我暫時借用他軀體,將來定助他輪回轉世,投個好胎。絕不會害他。”
“還敢胡言!元清道行修為都絕塵出彩,怎會失足溺水?你害我師侄,貧道定要你好看!”邊說邊張牙舞爪地朝元清使出畢生絕學。
元清一一躲過,無奈道,“這與道行沒什麼關係,司命簿上寫他撐死,他絕不會餓死。人得信命。”
“胡說八道,還我師侄命來!”張玄機說著,又朝元清出手。
“你隻管打來,打壞的可是他的軀體……”
“夠了!”蕭洵安喝道,“我問你,當年我父王究竟如何去世的?”
張玄機累得叉腰喘氣,“這還用問?自然是被文帝親手斬殺。”
“在此之前,他可是中了我母妃的毒?”
此問一出,張玄機整個人頓時靜了,連呼吸都停頓下來。
“我問你是或不是!”
“這王爺都聽誰瞎說的……”
“是!或不是!”
張玄機被蕭洵安喝住,眼睛無處安放地看向元清,又看向一邊的樹。
“是……”
這個答案,蕭洵安早料到了,卻也最不想聽到。
可真相永遠是真相。
“是定北侯唆使我母妃以此毒要挾父王交接兵權,我父王不願,才要文帝殺他。是吧……”
“你母妃她本不忍心……”
“可她還是做了!那是慢性毒藥!她若真不忍心,是如何一日不荒地點燃那麼多天?”
這次,張玄機無言,他垂下頭去看自己的浮塵。
蕭洵安沒再問什麼,轉身要走。
“等等。”元清叫住他,“忘了告訴你,我動了黎川的記憶,她不記得發現蠱蟲之後的事,應當會以為自己確實是中蠱小產。”
蕭洵安這才知道為什麼黎川當時是那樣的反應,元清看他沒說話,又說,“我是怕她小月子刺激過甚,壞了身子。”
蕭洵安抬手揉了一把眉骨眼眶,擋住陡然發燙的眼,道了聲,“多謝。”
他失魂落魄地禦馬走在街道上。
“這鎮北王爺當真深情,高門大戶裡頭孩子保不住也是常事,我是頭一次見當家的這麼上心的。”
“可不是嘛!當即處理了凶手,天爺!那可是皇子誒!”
“這還是給了麵子的,將人拎到他老子麵前,讓老子自己教訓。這要是一般人,估計頭都斬了幾個了。”
“王爺像是剛去了監正府,我猜啊,是去化凶去了,怕這孩子纏著王妃。”
“誒!不要瞎說!當心你的嘴。”
蕭洵安回到王府,他本想自己待著,太多情緒需要他好好消化。可一想到黎川脆弱的樣子,他還是轉向了寢殿。書包閣
他推開門,房裡悶熱的空氣直朝他麵門撲。
“你回來了?”黎川無力的聲音裡,帶著期待得償的一絲歡欣。
蕭洵安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我回來了。可覺得那裡不舒服?”
眼淚無聲的漫過黎川的眼角,他伸手攔住了,用手指輕輕擦拭。“彆哭,傷身子。”
“我好疼……”黎川聲音發顫,喉嚨哽咽,“好熱……好悶……”
“來人!床周加幾道屏風,開著點門窗,透透氣。”
可疼怎麼辦呢?沒有人能止住她的疼,即使蕭洵安再怎麼願意,也沒辦法替她疼。
接下來的三個月,鎮北王再沒有去上朝,在王府圍著王妃伺候了整整三個月。
金風吹黃了都城,涵王府的秋海棠開得極好,銀杏樹的金色小扇子落滿了湖畔。
“嫂嫂,街上新出的桂花糖餅,還熱乎著,快嘗嘗!”蕭瀅瀅捧著一紙包的糖餅跑過來。
蕭洵安拉著黎川往亭子裡走,李宣忙往凳子上放了個棉花軟墊。
黎川的身子在蕭洵安的精心養護下大好了,甚至比之前懷著的時候還要在圓潤飽滿些,麵色紅潤似桃花。眼神也明亮舒朗,與他第一次在汾淵河見到的,是判若兩龍。
黎川捏著糖餅,咬了一口,卻被裡麵流出來的糖餡兒燙了口,慌忙在嘴裡倒騰。
蕭洵安遞過去一杯溫水,讓她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