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數日, 蘇蘊到大皇子府登門拜訪大皇妃。
若是旁人,謝意冉不會見,但知道是蘇蘊, 便也就讓人請進了府中。
因要在榻上休養, 所以大皇妃讓下人把顧娘子請到了屋中。
見到蘇蘊時, 謝意冉歉然笑道:“抱歉, 招待不周了。”
蘇蘊忙道:“我明白的,大皇妃不用感到抱歉。”
下人挪來了杌子, 蘇蘊坐在床外,略為謹慎, 擔憂地問:“皇妃的身子調理得怎麼樣了?”
謝意冉淡淡一笑, 道:“顧娘子不用太小心翼翼, 這屋外我都安排了自己人。”
說到這, 又輕撫了撫肚子, 溫柔地道:“最近氣有些不順,但又不好尋大夫, 隻能讓自己心態好些, 多休息不多動,按時用安胎藥。”
這話落在蘇蘊耳中, 聽著有些心酸。
想了想,問:“大皇子殿下可知道這事?”
謝意冉笑容淡了許多,微微搖頭:“告訴他有什麼用。”
聽著大皇妃的話,蘇蘊感覺到了幾分心死的態度。
“可如今就是在屋子裡頭躺著, 那陳側妃總該會察覺什麼不對勁,會想出彆的法子,且……”蘇蘊微頓。
謝意冉抬眸,帶著疑惑地望向她。
蘇蘊斟酌片刻, 才繼續道:“且在那日皇妃離去後,我想了許久,那陳側妃娘家權勢不大,可為何能收買得了太醫幫她?”說到這,蘇蘊麵色凝重的與大皇妃相視半刻,才緩緩地道:“會不會有什麼人在幫著她,又或是想借她的手來害皇妃呢?”
謝意冉麵色的神色逐漸涼了幾分,但沒有太多的驚訝,顯然蘇蘊說的,她也想到了。
“等皇妃這胎安好了,太醫再過一段時日來診脈,恐怕一下子就能辨彆得出來皇妃服用了安胎藥,屆時後邊又會起新的幺蛾子。”
謝意冉沉思了下來。她若是想塌心的安胎一個月,幾乎不可能。
若真的是宮裡頭的那位婆母想要害她,那麼以宮裡的手段,數不勝數。
蘇蘊溫聲勸道:“這事不能瞞下,一旦瞞了下來,有一便有二。”
說到這,又道:“那陳側妃我雖尚未見過,可我也聽到她為了包庇自己的弟弟,目無王法的威脅毆打受害人的行徑。再有她害我的嫌疑,我不僅不喜,甚至可以說是無比的厭惡她,我也等著看她的報應。”
蘇蘊臉上的厭惡和嫌棄,沒有一絲的掩飾。
謝意冉微微垂眸,輕聲道:“她高興不了太久。”
蘇蘊琢磨了一下這話的含義,知曉大皇妃準備反擊,她一開始的目的算是達成了一小步。
“可依皇妃現在的身子,恐怕難以應對,不如便讓彆人來應對。”蘇蘊提議道。
謝意冉微微眯眸,不解地看向蘇蘊:“你是建議我給殿下納小?”
蘇蘊解釋:“我並非是想要皇妃給大皇子殿下納小,而是讓陳側妃誤以為是如此,如此她定然會找那人麻煩,再而在大皇子殿下的麵前鬨。”
話語一停,蘇蘊淡淡一哂,繼而道:“曾經心愛,怎麼看都是美好的。可若是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次數多了,恐怕會讓人心煩意燥,難以忍受,最後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哪哪不對。”
蘇蘊語聲緩了下來:“若是現在不把麻煩去了,繼續放任下去一段時日,等那陳側妃往後生出了孩子,恐怕也是子憑母貴。小縣主和皇妃腹中的孩子,往後又該如何自處?”
謝意冉明白蘇蘊的意思,隻怕等那陳側妃的孩子生下來,庶出不像庶出,嫡出不像嫡出。
沒有什麼意外,往後丈夫是要封藩為王的,有了爵位世襲,若是陳側妃也生出一個兒子來。若她這懷中的也是兒子,還未出生就被她如此加害,要是出生了,為了爵位,她指不定更會變本加厲。
話到最後,蘇蘊也不否認:“我說的這些自然是有我自己的私心的,我便是再厭煩那陳側妃,但也沒有由頭也沒有資格去應對她,隻能乾看著,可皇妃有這個由頭,也有這個資格,為何要忍她?”
原本,謝意冉懷疑陳側妃與婆母有什麼勾結,她想把她的事情拿出來,或許婆母為了撇清關係,自然會把所有過錯都推到陳側妃的身上。
謀害皇家子嗣,罪名不小,可架不住丈夫對她還有感情,萬一又被她僥幸躲過呢?
還有婆母,這一次害她不成,會不會還有下回?
這些天下來,謝意冉也把以往與婆母有關的細節逐一仔細想了一遍。
但凡每次按照日子與丈夫進宮請安,婆母娘家的嫡女都會在,每回都會讓丈夫和表妹出去,與她這個兒媳有提及話要說。
有時她都隱約感覺得到婆母語氣中對她的不屑,還有眼神中隱約透出的瞧不起。
她也想起出嫁時,父親與她說過的話——德貴妃估摸不會太滿意她這個兒媳,讓她嫁給大皇子後,謹慎些。
如今過去五年了,依舊還是不滿意……
收回思緒,謝意冉看回蘇蘊,淡淡道:“顧娘子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考慮的。”
就在這時,屋子外邊傳來了一聲脆生生的“娘親”。
聽到聲音,謝意冉輕笑了一聲:“是若兒。”
她朝著外邊喊了聲:“讓若兒進來吧。”
不一會,一個約莫三歲左右,梳著兩個小頭包的小姑娘走近了屋中,邁著踉蹌地小步子跑向母親的床榻。
小姑娘停在了床邊。謝意冉揉了揉女兒的腦袋,溫柔地道:“若兒,喊顧娘子。”
若兒很聽話的轉過身來,甚是有禮貌地喚了一聲:“顧娘子。”
小姑娘白白軟軟的,就是聲音也軟軟糯糯的,很是討人喜歡。
蘇蘊也早已經想到可能會在大皇子府遇上小縣主,便把準備好禮物的小盒拿了出來。
謝意冉見此,忙道:“顧娘子怎如此客氣。”
蘇蘊笑道:“第一次見小縣主,還是得送的。”
說罷,把禮物遞給小姑娘,小姑娘看了自己母親一眼。見母親點頭她才接過,打開一看,見是一雙毛絨絨的蝴蝶頭飾,一張小臉上滿是驚喜。
“娘親,好漂亮的蝴蝶。”
謝意冉看了眼女兒捧在手中的頭飾,溫柔一笑,隨而看向蘇蘊:“顧娘子有心了。”
因也言儘了,再者小姑娘在這,也不好說什麼,蘇蘊便起身告辭了。
謝意冉讓人把蘇蘊送出去後,垂眸看向自己的女兒,輕輕撫摸著女兒的腦袋,心思卻是複雜了起來。
她明白顧娘子此行的用意,且顧娘子也完全沒有遮掩,顧娘子就是明著想與她合手讓那陳側妃遭報應。
也罷,她們二人的目的已然是一致的,而且顧娘子所言有理。
她如今的身子確實不宜費心思太在意那陳側妃,必須把陳側妃的一半注意力引走才行,且若是能讓丈夫厭煩也是好事。
她不需要什麼他的寵愛,他愛誰都無所謂,可她的孩子卻不能委屈了,所以他不能愛上任何人。
*
蘇蘊從皇妃的院子出來。
院子外邊,她離去的必經之道上站了個麵容豔麗,打扮更是張揚的女子。
若是沒有猜錯,這人就是陳側妃。
會在大皇子府中見到陳側妃,也在蘇蘊的預料之中。
陳側妃對自己的弟弟千依百順,疼愛弟弟的名聲早就在這金都城傳開了。
上一回陳明閬被打,很多小道消息都說是顧時行打的,估摸著陳家也是認定了凶手是顧時行。
而這一回又莫名其妙地被打,陳明閬怕李嵇怪罪,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自己當時都說了什麼,什麼都閉口不說,反而更讓陳家人懷疑忠毅侯府。
再到陳側妃這處,陳明閬被打的那日,她恰好與大皇妃見過麵,十有八/九會被陳側妃懷疑與她有關。
以打聽到這陳側妃的性子來看,知曉蘇蘊來尋大皇妃,必然會來堵她。
這也是蘇蘊的目的之一,特意挑了一個大皇子不在府中的時間來皇府看望大皇妃,再而讓陳側妃尋滋挑事。
蘇蘊走近,淺笑地喚了一聲“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