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沒有在城堡裡生活過, 當然對此充滿憧憬,然而薇拉殘忍地打破了這一不現實的期望。
彆的不說,單純是廁所都讓人難以忍受,那裡當然沒有衝水馬桶, 廁所——實際上僅僅是一塊有洞的木板——掛在外牆上, 糞便要麼掉進護城河裡(如果有的話), 要麼掉進牆外的坑裡,要麼直接掉到地上, 所以廁所都高高地建在牆上, 為的就是遠離氣味。
“據說有的攻擊者還會利用這個洞進入城堡,”說起她在城堡裡的見聞,薇拉眉毛都皺在了一起, “反正在我家的城堡裡, 糞便是掉進下麵的糞坑裡。”
這臭氣熏天的描述已經讓艾琳娜退避三尺,更何況薇拉還說, 城堡太大, 沒有玻璃窗戶,很黑、風很大、很冷,甚至因為房間在城堡高處, 洗澡也成為非常麻煩的事情。而且,要維持城堡的正常生活,需要大量的仆人和廚師,而僅僅依靠俱樂部的成員顯然是力不從心。
儘管在俱樂部裡也有一些不便, 但至少位於城區,食物、水源、衣物等都能輕鬆獲取。一旦搬進城堡,一切都變得龐大而複雜,清潔變得異常困難, 吃飯成為一大難題,洗衣、取暖、照明等問題接踵而至。總之,薇拉對城堡生活持悲觀態度,她隻希望能逃過一段時間的審查,然後回來繼續俱樂部的生活。
艾琳娜倒是覺得除了廁所,彆的都可以忍受,至少,城堡裡的生活聽起來就很新奇。她想象著那些宏偉的石牆,沉寂的過道,和巨大的大廳。在古老的圖書館中翻閱著陳舊的書籍,探尋城堡的秘密。或者在寬敞的花園裡漫步,欣賞著古老樹木的翠葉和花朵盛開的芬芳。
光是想一想,就很有靈感呢。
“你會後悔的,”薇拉見說服不了她,隻能長歎一口氣,“等你到了那裡,你就會每天都想著回來了。”
雖然這麼說,但整個俱樂部似乎並沒有什麼緊迫感,隻是神秘學會開始研究起了清潔的魔法,一切看起來十分平穩。
“很多人不願意離開盧恩頓,”麵對這一情況,薇拉心裡有數,“如果有彆的選擇,他們是不可能同意去鄉下的,畢竟,誰知道去了鄉下還回不回得來呢,所以不到緊急時刻,是不會告訴他們的。”
對於那些出身貴族的俱樂部成員來說,離開盧恩頓,去伯克利公爵的城堡生活,是一種不得已的選擇,他們寧願回到自己家裡,當然,這會增加暴露的幾率,不過人嘛,總是帶著幾分僥幸的。
伯克利公爵不可能放任這些危險因素在外不管,因此艾琳娜還是早早收拾行李,為即將到來的鄉下生活作好準備。
儘管薇拉口口聲聲說她會後悔,但她還是誠實地指點著艾琳娜如何收拾行李。在這之前,艾琳娜的生活中最遙遠的地方也就是從家到俱樂部,而在家裡,母親通常會幫她收拾。現在,她隻能依賴薇拉的指導來學習這項新的技能。
薇拉經常去各種親人的住處探親拜訪,每次都會停留數周乃至數月,儘管她的行李也是母親和仆人收拾的,但至少她經驗足夠豐富。
“裙子、禮服、外套、披風,”薇拉如數家珍,“要寬鬆的裙子,外套和披風是必備的,鄉下的天氣說變就變,鞋子要帶能走路的,以及羊毛襪,棉襪會割傷腳,那裡的道路可不像盧恩頓那麼規整,毛巾和洗漱用品、化妝品、手帕也是必備的,還有你的寫作台。”
至於臉盆床單被套什麼的,薇拉則沒好聲氣地放棄了,“我們是去城堡,不是貧民窟。”
儘管在她的描述中,這兩個地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這幾天,艾琳娜被手頭的事情纏得暈頭轉向,口口小說的手稿已經堆積了四萬多字,相當於一部中篇小說的篇幅。眼看接下來的日子很難有足夠的時間專注於碼字,她決定先將這四萬字投稿再說,畢竟她最初的目的隻是驗證新思路是否能夠獲得黛狄特女神的神眷。
這樣一來,她必須換上男裝,變成男人,再次踏足霍利維爾街。畢竟那裡不像《女士月刊》那樣可以直接寄稿,她擔心郵差可能會弄丟手稿,或者店主會私藏她的作品。畢竟她辛辛苦苦寫了兩個多星期呢!如果手稿丟失了,她不確定自己還能否重新寫得出來。
這不是艾琳娜第一次光顧霍利維爾街,她已經對這個街頭巷尾了如指掌。她帶著手稿和一小筆錢,打算在投稿結束後順便去商店逛逛。她再次使用了變形徽章,化身為之前那位男士形象,換上合適的衣服,然後朝路口走去搭乘馬車。
霍利維爾街依然保持著之前的風貌,仿佛沒有任何變化。艾琳娜徑直走向上次那家小店,店主和熟悉的麵孔們一如既往地在輕聲交談。
等到他們說完,艾琳娜才神秘兮兮地走到店主身邊。店主顯然記起了她,露出了意會的笑容,指了指樓上。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通往一樓的樓梯。
樓梯仍然陡峭、蜿蜒,臟汙難掩。登上一樓後,店主疑惑地搓了搓手,語氣中帶有些許驚訝:“沒想到這麼快又見到你了。”
“感謝您上次的慷慨割愛,”艾琳娜裝腔作勢般道,“我突然有了一點微小的靈感,就立刻寫成了手稿,還請您指點一一。”她取出包裹好的手稿,遞給了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