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島在察覺到異常的時候便閃開了,然而那柄長刀卻是直接穿過了腳下的竹木台而來,南島一腳踏在竹板上,而後向後躍開,在空中將腰間的劍拔了出來,橫劍擋在胸前。
那一刀不依不饒,再度向著南島劈來。
南島這一次卻是看清了。
正是初四那晚河底的黑衣人。
那刀劈在了胸口的劍上,將南島劈了出去,落到了一旁入河的台階之上。
南島強忍著疼痛,站了起來,看了一眼那人,轉身便跑。
黑衣人站在台上,抬腿輕踏護欄,身形猶如鬼魅,追了上去。
酒肆後麵的動靜很快吸引了不少人前來,然而他們過來時,便隻看到了被劈得一片狼藉的平台,這一處早已見不到任何人。
南島收起了劍,在長街上不斷地跑著。
方才那一刀,便讓南島意識到這不是自己能夠力敵的人,眼下隻有先逃走。
然而南島在奔跑中,不經意抬眼往簷上看了一眼,便發現那個黑衣人便在月色下,踏著長街青簷一路尾隨而來。
南島停了下來,那人也停了下來,沉默不語地站在簷翹之上,沒有下來,似乎並不想在南衣城弄出太大的動靜。
南島撐著傘站在簷下,長久地沉默著。
過了許久,那人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向著不遠處看了一眼,輕踏在屋脊之上,消失在人間燈火之中。
南島向著那人看了一眼的方向看去,卻是見到有一個黑色金紋長袍的中年人按劍站在街頭,腰間懸著一塊黑色令牌,上麵有兩個字。
天獄。
那人抬頭,看著夜色下消失的黑衣人,什麼也沒說,向著南島這一處走來。
南島站在簷下,沉默不語。
天獄之人停在了南島身前,上下看了許久,開口說道:“懸薜院的人?”
南島行了一禮,說道:“懸薜院門房。”
“帶劍的門房倒是少見。”那人轉身看著人間繁盛燈火之上的月夜。“你是如何招惹到河宗的人的?”
南島沉默少許,說道:“不知道。”
那人回頭看著南島許久,說道:“你知道河宗是什麼地方嗎?”
“什麼地方?”
那人轉回頭,向著長街另一處走去。
“他們很瘋狂,比我們天獄的人要瘋狂得多。”那人一麵走著一麵說著。“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在南衣城這個地方,你還是比較安全的。”
南島在後麵向著那人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前輩相助。”
那人沒有說話,按著劍消失在人流之中。
......
黑衣人收刀快速地穿梭在南衣城巷子中。
然後驀然停了下來。
在前方巷口樹下,有個人背著劍鞘靠著樹站在那裡。
“河宗現在是在誰手裡?”
張小魚轉頭看著那人,平靜地問道。
黑衣人沒有回答,轉身便要離去,卻被一個劍鞘擊中了後背,悶哼一聲,跌倒在巷口。
張小魚緩緩走了過來,從地上撿起那個劍鞘,重新係到背上,而後在黑衣人身前蹲了下來,看了他許久,沒有揭下他的麵罩。
“不想說算了。”張小魚站起來,平靜地走出巷子。“但是這是南衣城,你們既然喜歡藏在黑暗裡,那便要好好地藏在黑暗。”
“叛徒!”
黑衣人在身後抬起頭看著張小魚的背影,聲音淒厲嘶啞地罵著。
張小魚停了下來,回頭看著他,輕聲說道:“在我看來,你們河宗的人才是叛徒。”
......
南島緊握著傘,不安地穿過了懸薜院的長街,回到了院內,又回頭看著那扇許多年未曾關過的大門,猶豫著該不該將它關上。
在門口沉默了很久,南島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懸薜院中自然是安全的。
南島所受到的兩次襲擊,都是在南衣河上,第一次在水底,而這一次雖然他追了過來,但是也沒有敢動手,反倒是被天獄的人驚走了。
南島回到房裡,關上門,癱坐下來不住地咳嗽著。
先前被一刀劈了出去,撞在了酒肆旁的石階上,南島都是一路忍著疼痛在跑,到了此時,回到了房間裡,才覺得渾身如同散架了一般。
癱坐了好一會,南島才端正地盤腿坐了起來。
神海內的天地元氣依舊充沛,此時卻也是正在不斷地穿梭在身體之中,修複著那些受傷的骨肉。
沒身不殆。
南島突然想起了那日名叫桃花的男子說的那段話。
應該便是青牛五千言中的道文。
內視神海,那本青牛五千言安靜地懸在那裡,那些修複肌體的元氣,正是被它驅使而去。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南島沉默了許久,吐納著天地元氣,開始修行。
一直過了許久,南島才重新睜開眼。
脫下衣裳,抬手摸著後背,那裡的疼痛已經減輕了不少。
想來用不了多久便會痊愈。
但是南島的心情卻是很沉重。
河宗。
南島輕聲念著這個名字。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名字。
天獄的人說他們很瘋狂。
為什麼瘋狂?
又為什麼會反複地襲擊自己?
南島陷入沉思,卻始終無法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
一直到深夜,南島才坐到了床上,舉著傘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