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杏花小道來到靜思湖,雨已經停了。
現在時間還很早,所以南島並沒有看見秋溪兒的身影。
在湖邊蹲著洗了把臉,南島便拔出劍來,開始練習穿花。
經曆了昨晚的事情之後,南島現而今比以往要認真許多,秋溪兒也並不在這裡,沒有讓他東想西想的人,是以南島的穿花練習格外的順利。
一劍刺出,南島收回劍來,上麵便是九朵玉蘭花。
倘若用秋溪兒的話來說,一次九朵,還遠遠達不到入門的標準,但是對於南島而言,這已經是極大的進步,這不是偶爾九朵,而是穩定九朵。
南島滿意地看著劍上的九朵白花,而後反手一甩,便儘數甩落地上。
腳下已經是一地碎花。
南島看了眼這一片的狼藉,本想回去拿掃帚來掃一下,但是又太遠了,想了想,南島嘗試引動體內元氣,神海之內元氣漩渦開始逆轉,而後帶動著身周的元氣,形成了一股不小的風。
隻可惜那些花濕漉漉地粘在地上,並不能被吹向林中。
南島又加快了一些天地元氣運轉的速度,風更大了一些,在南島身周形成了一個不小的風眼,南島沉思了一陣,抬手在手上又彙聚了一個較小的氣旋,而後那個較小的氣旋卻是將身周的風眼牽引了過去,在手中狂亂的旋轉著。
滿地落花終於被風卷動了起來,與天上飄落的混到一起,落入了那個漩渦之中。
南島驚奇地看著這一幕,卻突然發現秋溪兒不知何時已經來了,握著書卷負手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這裡。
南島收回了天地元氣,漫天碎花落了下來。
“先生。”
南島很是忐忑地看著秋溪兒。
本以為秋溪兒會責怪他不好好練劍,但是並沒有。
秋溪兒平靜地走了過來,穿過落花向著回廊走去。
“很好看。”
南島跟在秋溪兒身後,“我以為先生會說我不務正業。”
“既然已經見山,自然要開始學著去運用它,你若是不用,那才是不務正業。”
秋溪兒停在了那裡,回頭看著那裡的落花,說道,“能夠禦風,便能禦劍。你若是熟練了,不妨試試。”
南島看向手中的劍,說道:“我以為禦劍便是要與劍心意相通。”
秋溪兒平靜的說道:“隻是天地元氣的運用罷了。所謂禦劍,你可以理解為,天地元氣成了你的身外之手。天地元氣足夠渾厚,你的劍就足夠快足夠遠。”
“先生的劍可以多遠?”
“千裡。”
南島站在原地,怔怔地想著千裡到底有多遠。
卻又突然想起當初問過張小魚的那個問題,看著秋溪兒問道:“先生是什麼境的?”
“崖主。”
南島愣了一愣,想著人間境界的對照,看著秋溪兒震驚地問道:“先生入了大道了?”
秋溪兒淡淡地說道:“未曾。”
“那為何?”
“修道境界與劍意之境,隻是相輔相成,並不是說一定要是同一境。”秋溪兒走到了回廊中,坐了下來,翻開手中的書說道,“我是小道崖主境,張小魚便是小道斜橋境。”
南島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張師兄也沒有那麼厲害?”
“當然不。”秋溪兒卻也是想起了那個整日念著打牌打牌的白衣青年,緩緩說道,“他的小道境比我的小道境要高。”
“先生與張師兄誰更強一些?”
秋溪兒聞言,卻是有些傲意地看向滿林白花。
“他要叫我師姐。”
打不贏的,自然要叫師姐。
南島卻又是驀然想起了那日遇見的那個溪雲觀道人李石。
他與先生又是誰更強呢?
當然南島並沒有真的問出來。
先生比贏了還好,萬一沒比贏。
那倒黴的想來就是自己了。
南島看著已經開始低頭看書的秋溪兒,正要回去繼續練劍,卻又突然想起來昨晚的事。
“先生知道河宗的事嗎?”
秋溪兒抬起頭來,蹙眉看向南島。
“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有河宗的人想要殺我。”
“在哪裡?”
“昨晚,南衣河上。”
秋溪兒轉頭看向北方沉默許久。
南島看著秋溪兒小心地問道:“先生在想什麼?”
秋溪兒轉回頭來,緩緩說道:“他們為何要殺你?”
南島苦笑一聲說道:“我如果知道,也不會來問先生了。”
秋溪兒看著南島平靜地說道:“修行界是個講道理的地方。”
“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秋溪兒低頭看著手中的書卷,聲音清冷地說道:“既然不知道原因,那就是不講道理,不講道理,那你就殺回去。”
南島站在湖畔歎息著說道:“但是我打不贏他,被攆著跑了一路。”
“所以你便要讓你的道理硬一些。”
“比如?”
“比如他剛剛跳出來,你的劍就到了他的脖子上,他自然就會和你講道理了。”
南島無語良久。
“磨劍崖向來是這樣講道理的?”
“修行界向來是這樣講道理的。”
秋溪兒緩緩說道,卻是抬起了頭,看向南島。
“所以很多年來,磨劍崖都是最講道理的。”
南島歎息一聲,向著白玉蘭林中走去,說道:“我也想講先生所說的道理,但是我才修行了幾日,想講也講不出來。”
秋溪兒看著南島的背影,輕聲說道:“等你到了我們這種境界,你便是人間最會講道理的人。”
南島握著劍回頭看著秋溪兒。
“先生這樣看好我?”
秋溪兒點點頭。
“當然。”
南島歡歡喜喜的便跑去練道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