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必如此客氣。”
“必須的必須的。”
雲胡不知在樓下連聲說著。
南島在三樓聽風台坐了下來,春夜的風帶著不少的寒意,倒也讓南島方才尷尬的燥熱消去了不少。
雲胡不知正抱著一大堆書籍紙張走出藏書館向著小竹園而去,走到小道上的時候,卻是回頭看向樓上,看見南島在台邊坐著,頗為開心地揮了揮手。
先生還,真是純粹啊。
南島坐在台上,一麵回味著雲胡不知那個笑容,一麵卻是驀地想起了那日雲胡不知和他說的,懸薜院的創立者青懸薜的故事。
是的,純粹的人,高尚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南島喟歎許久,覺得自己大概做不成這樣的人了。
於是有些遺憾。
“你呀你呀。”
南島搖著頭站起身來,向著房間裡走去。
然後推開門便看見了高崖平湖。
南島揉了揉眼睛,回頭看了眼身後,那裡依舊是聽風台。南島向後退出來,站在夜色深沉的台上,門後依舊是高崖流水,一片春日。
南島猶豫了少許,抬腿向裡麵走去。
走入崖中,身後的門便消失了。
高崖依舊未曾有什麼變化,南島像前兩次一樣,繼續向著那條小道走去。
走到儘頭,平湖依舊,湖上石道仍在。
南島一麵沿著石道走著,一麵看著湖水中的自己。
眉心與心口的花苞依舊好端端的在那裡,沒有要開放的跡象,這讓南島心裡輕鬆了不少。
走過石道來到那個小鎮前。
南島卻是驚訝地看著那塊石碑。
石碑好端端的,但是最上方的字已經變了。
不是不敢高聲語。
而是請勿高聲語。
有人用筆隨意地劃去了‘不敢’二字,改成了‘請勿’。
這是誰改的,鎮上的人,還是?
南島怔怔地看了一會,抬起頭來。
刹那間,便已是人聲鼎沸。
南島沿著鎮上小道,擠進了人流之中。
好像隻是一個尋常的人間小鎮。
不遠處有攤販,有叫賣聲,有人討價還價,有人爭執不下便開始罵街,街旁孩童捏著一文錢,墊著腳去取草垛上的糖葫蘆;街角有條狗被踩了尾巴,哀嚎著從南島身旁竄了過去;豐滿的婦人抱著嬰兒走走停停地看著街市,有瘦小的孩子一麵擠著一麵扒著一個書生的錢袋。
南島怔怔地站在那裡,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看了好一會,有人在拉著南島的衣角,南島回頭一看,是一個小女孩,手裡提著一筐新鮮的草莓。
“要買幾個嗎,大哥哥?”
南島很是委婉地拒絕了,小女孩失望地提著籃子繼續在人流裡走著。
南島依舊有些茫然,隨著人流向著前方走去。
走了好一陣,卻是再度看見了那個小女孩,有個青裳少年蹲在她身前,正在翻看著那些草莓,然後全部買了下來。
小女孩歡喜地拿著錢,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青裳少年笑眯眯地提著一籃草莓,站在那裡看著小女孩離去的身影,好像很是高興的模樣。然後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南島,南島正想開口問什麼,便見那個少年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請勿高聲語。
南島卻是想起來鎮子外那塊石碑上的字。
還在想著,青裳少年已經提著草莓,邊吃邊走了。
南島匆匆跟了上去,想要追上少年,卻發現無論自己跑得有多快,永遠都離那個少年有著三丈的距離。
少年隻是吃著草莓悠閒地走著,然後在一處酒肆窗前停了下來,有人掀開簾子和他說這話。
“今日不忙嗎?”
少年微微笑著搖搖頭,說道:“不忙。”
“那什麼時候才會忙起來?”
“很快了。”
......
二人還在交談著,南島終於追了上去,停在少年麵前,正要問他這裡是哪裡。
“胡了!”
一聲興奮的叫喊聲從遠處傳來。
南島驚醒過來,依舊站在聽風台房間門口。
已經夜深了。
一樓的麻將聲嘩啦啦的響著。
南島站在那裡好一陣才緩過來,歎息一聲,走下樓去,停在一樓樓梯上看著下麵。
牌桌上坐了四個少女,正打牌打得熱火朝天。
正對著南島方向坐的那個少女身前擺了一推錢,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似乎察覺到南島下來了,那個少女抬頭看向樓梯邊,‘咦’了一聲。
另外三人看著她的動作,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少女低下頭來,搖搖頭說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