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劍意被草為螢激發而出,垂在傘下,卻是風聲雨聲萬般不可入內。
仔細看來,劍意化形之劍上,卻是有著無數處敲打過的痕跡。
就像是曾經有人偷偷將那些劍意帶了出來,而後一錘一錘地將它們儘數錘煉在這柄同樣以劍意隕鐵鑄就的傘身之上一般。
草為螢鬆開了那柄黑傘,想著這柄傘後可能存在過的一些故事,輕聲笑著。
那個鑄造這柄傘的人肯定看過李缺一的《人世補錄集》。
不然如何知道利用缺一粒子等勢原理來打造這樣一柄足以瞞天過海的傘?
草為螢站了起來,南島的事情其實很簡單,所以他也沒有再過問的想法。看向聽風台下,或許是因為太累了,或許是因為那個劍宗弟子的離開,讓陳鶴有些擔憂南島,下麵的攤子已經收了起來,陳鶴正在往藏書館內走來。
草為螢收回了視線,轉身背對人間看向樓梯口,沒有多久,便見陳鶴匆匆忙忙地走了上來。
然後愣在了那裡。
“我這是在老狗鎮?”
陳鶴看著站在台邊的草為螢,有些震驚。
草為螢輕聲笑著,說道:“是我來了人間。”
“你不是我夢裡的人?”
“夢裡的人,便不能出來嗎?”草為螢輕聲說著,轉回頭去,看著人間,“隻是不想出來而已。”
而後輕輕歎息了一聲。
“更何況,我本是人非夢。”
陳鶴怔怔地看著草為螢。
草為螢笑著說道:“或者你再去老狗鎮確認一下?”
陳鶴呆滯地點點頭,然後轉身下樓。
草為螢在聽風台聽著那一句響亮的——我要去老狗鎮。不住地笑著。
過了沒多久陳鶴便又再次回到了樓上。
怔怔地看著草為螢,說道:“為什麼老狗鎮還有一個草為螢在南島的樹下曬太陽喝酒?”
草為螢輕聲笑著,說道:“因為人間無數草為螢。”
陳鶴聽著這句話,總覺得有些熟悉,但是一時卻也想不起來了。
“你來做什麼,那場霧是你弄散的?”
草為螢在聽風台上坐了下來,說道:“是的,我大抵是病了,橫豎睡不著,想著來這裡看看,說不定就能睡著了。”
“.......”
陳鶴默然無語。
草為螢便笑眯眯地看著他。
二人在台上有些無話,陳鶴想了想,說道:“你初來乍到,我請你吃點鐵板豆腐吧。”
草為螢想了想說道:“好吃嗎?”
“我煎的
豆腐
是天下最好吃的
豆腐。”
陳鶴自豪地說道,然後跑下樓去。
草為螢有些奇怪為什麼陳鶴這句話語調這般古怪,難道是在寫詩?
樓下響起了煎豆腐的滋滋聲。
香氣傳入樓中,草為螢咽了咽口水。
過了沒多久,陳鶴便端著一大盤豆腐跑了上來,在草為螢身前坐下,把盤子擺在三人中間,又放了三塊竹片,然後又拍了拍腦殼,說道:“我忘了,南島現在沒法吃,那就我倆吃吧。”
草為螢看了眼毫無生機的南島,心道這確實是件可惜的事情。
陳鶴的鐵板豆腐確實好吃,一個充滿熱愛的人,煎出的豆腐自然也是極其美味的。
草為螢吃得有些流口水。
但是吃了一片便放下了竹片。
陳鶴奇怪地看著他,問道:“怎麼,不好吃嗎?”
草為螢站了起來,拿起方才剝下的桃乾肉擦著嘴,遠眺著隨著大霧散去,漸漸又充滿了熱鬨繁華的南衣城,笑著說道:“確實好吃,如果有酒,我可以一塊豆腐下三葫蘆酒。”
陳鶴看了眼一旁的桌上,那裡隻有空的酒壺,說道:“那我去打點酒回來。”
草為螢拍了拍腰間的胡蘆,裡麵的酒液晃蕩著。
“我自己帶了酒的。”
陳鶴疑惑地問道:“那為什麼不吃了?”
草為螢輕聲笑著:“不吃了,太好吃了,不能多吃,不然我就舍不得離開這個人間了。”
陳鶴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自然能夠聽出這句話中的意味,是莫大的誇讚。
於是大口的吃著豆腐,舔著嘴角的油水,說道:“沒事,到時候我去老狗鎮給你煎豆腐吃。老狗鎮應該有這些東西的吧。”
草為螢點點頭,說道:“有的。”然後轉回頭看著陳鶴,說道,“在那裡我可要吃很多的。”
陳鶴笑嗬嗬地說道:“南島是我的朋友,你既然救了我朋友,我自然應當厚謝,但是我這個人平常也沒啥上進的欲望,拿不出什麼好的東西來,好不容易找到點你喜歡的東西,自然要讓你吃到滿意為止。”
草為螢沒有再說什麼,轉回頭去,笑眯眯地看著人間。
這樣很好。
自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