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風雨倒下的一刻之後。
這條巷子裡便來了許多人。
最先來的便是陳懷風,然後便是白荷,與天獄的三人,最後姍姍來遲的,是懸薜院的先生——青牛院謝先生與巫鬼院明裕先生。
方才白風雨雖然隨著黑袍人進入了道術世界。
但是在最後死去的那刻,那些自心口逸散而出的劍意,卻也是驚動了不少人。
南衣城中的捕快也是在收到通知後,匆匆趕來,封鎖了這一處巷子。
那個昨日才從墓山裡走出的老道人,今日便這樣淒慘地躺在了南衣城的巷子中。
就好像有意氣風發的少年今日買了馬配了劍,第二日便跌死在城外陰溝裡一般。
但這不是生命的無常。
而是一場有預謀的殺害。
驚動眾人的是那些劍意,所以後來的白荷等人,都是皺眉看向最先到達巷子裡的陳懷風。
陳懷風背著劍,抱著一杯枸杞茶,站在老人身旁,小口輕抿著,平靜地說道:“看我做什麼?我承認這些劍意是人間劍宗的劍意,但是如果是我想殺他,還需要等很多年。”
言下之意也很簡單。
殺不了,無能為力,彆瞅老子。
白荷輕聲說道:“並非懷疑師兄,隻是這樣淩厲的劍意,人間劍宗肯定知道是為何。”
一眾人也是點著頭。
陳懷風笑了笑,看向白荷,蹲下來把老道人翻了個身,輕聲說道:“那他身上還有你道門的道術痕跡,是否要把天下八百道門都叫過來認一認?”
人間早已沒有了八百道門。
當年道門與磨劍崖發生衝突,八百道觀上劍崖,被那一代崖主白衣殺了個乾淨。
陳懷風這句話自然有些諷刺的意味在其中。
謝先生阻止了二人的繼續交鋒,他看得出來,二人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陳懷風代替張小魚看著人間,偏偏人間總是出事,難免不開心,而白荷被迫交出三十萬青甲的令符,自然也不會愉悅到哪裡去。
“好了好了,陳先生你先喝幾口茶,白姑娘也不要置氣。”謝先生走上前來,微微笑著攔住了二人。
明裕也插嘴進來問了一句:“這人是誰?”
然後眾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他身上。
明裕挑眉說道:“莫非他在槐安很有名?”
明裕是黃粱大巫,自然對槐安的許多曆史往事不是很清楚。
林二兩神色凝重地說道:“他是八方風雨白風雨。”
明裕這才明白了死在巷子裡的這個老人是誰。
然而一旁的白荷卻也是愣了愣。
林二兩轉頭看著她,神色古怪地說道:“莫非你也不知道?”
白荷神色複雜地看向地上那個魂歸冥河的老道人,輕聲說道:“青天道人很少會提及先祖。”
林二兩笑了起來,說道:“確實有趣。”
也確實無情。
一眾人沉默地看著巷中的老道人。
“不是你天獄的人做的?”
白荷知道了老道人的身份之後,卻又是問向了天獄。
狄千鈞神色淡漠地說道:“天獄如果想殺,很多年前便殺了。”
簡十斤嗬嗬笑著,說道:“那麼事情便有趣起來了,到底是誰殺了他,又為什麼要殺這樣一個已經放下了一切打算看看人間的老人?”
“既然排除了天獄,那麼自然人間劍宗也要排除。”陳懷風喝著枸杞茶,平靜地說道。
眾人看向謝先生二人。
謝先生笑著說道:“懸薜院隻有一個能殺白風雨前輩的人,你們可以去問下卿相院長。”
於是一眾目光落向了白荷。
那麼你青天道呢?
當年白風雨做出了那樣的事,導致青天道一分為三,至今沒有恢複元氣,青天道莫非便不痛恨?
白荷麵對著眾人的目光,輕聲說道:“我不知道。”
白荷自然不知道。
就像她來這裡,代表的不是青天道,而是南衣城城主府一般。
陳懷風在老道人身旁蹲下,仔細地觀察著他心口的那些殘留劍意。
“很多年前師父曾經刺過他一劍。”陳懷風緩緩說道,“有人將那一劍再度誘發了出來。”
陳懷風抬頭看向明裕,說道:“明先生可否幫我個忙?”
明裕點了點頭,知道了陳懷風要做什麼,他修行巫鬼之力,與道門道術天生便不相容。
陳懷風身後長劍出鞘,浩蕩劍風穿梭在巷子中,將整個巷子封鎖住。
明裕雙手在寬大袖袍中捏著巫訣。
槐安冥河之力並不濃鬱,但是好在南衣城靠近雲夢大澤,倒也讓明裕的那些巫鬼之力充斥著整條巷子。
黑氣湧動。
於是四處有金色的道文現出。
那是先前的道術殘留。
如同撒粉顯影一般。
那些道韻殘留的痕跡一一被暴露了出來。
眾人退至一旁,看著那些巫鬼之力中湧動的道韻烙印出的兩個人影。
“他們沒有交手。”陳懷風輕聲說道。
人影站在兩旁,白風雨身周有道術起始的跡象,而另一個人似乎藏在袍子裡,身周道術波紋擴散開來,如同水波蕩漾。
然後劍意噴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