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潦草結束。
眾人看向白荷,而白荷看向謝先生。
謝先生輕聲說道:“是乾坤卦象,那人精準地算出了白風雨前輩身上劍意的迸發點,略微刺激,便引發了那些陳年劍意,由內而外地殺死了他。”
道門之中會卦術的人很多。
但人們想起這一道術的時候,往往心裡便會出現一個人的名字。
卜算子。
他是人間最會算的人。
算成了離命運三尺的人。
卜算子有理由殺白風雨嗎?
有。
眾人沉默著。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人下場出手,他們自然無能為力。
陳懷風收劍歸鞘,輕聲說道:“我沒記錯的話,山河觀的人也很會算。”
但這裡沒有山河觀的人。
“天下會算的人多了去了,但要算得這麼好,卻是少有。”林二兩淡淡地說道,轉身巷外走去,“至少我天獄沒有這樣的人。”
天獄三人離開了巷子。
此事與天獄無關,也不歸天獄管。
白荷沉默地看了很久,同樣轉身離去。
青天道在此事中有著嫌疑,但她是南衣城的人。
陳懷風看向謝先生與明先生。
兩人對視一眼歎息了一聲,一同扛起了白風雨的屍體,打算去城外給他葬了。
陳懷風向二人行了一禮,負劍離去。
......
南衣城外某處青山下。
一座新堆的土堆突兀地拱在那裡,沒有立碑,也沒有署名,一旁放了兩個蘿卜半斤豬肉。
明先生在一旁頌唱著南楚招魂訣。
謝先生站在墳前沉默不語。
許久,抬頭看著天上細雨,輕聲歎息著。
“謝先生當年應該便是青天道的門生?”明先生走了過來,與謝先生並肩看著那個墳堆。
謝先生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是的,隻是白風雨前輩的故事還要在更久遠之前。人生百代,他是少有的不化妖而見證了百年人世的人。”
“我沒有聽說過他的故事。”
謝先生笑了笑,說道:“人間太多的故事你我都不曾聽說,更何況這種已經成為了曆史裡將被遺忘的東西。”
“一代大修,淒涼死去,未免讓人感慨。”明先生歎惋著說道。
謝先生久久地看著白風雨的墳頭,輕聲說道:“人間哪個大修不是淒涼死去呢?”
二人沉默地看了那座墳許久。
“修道修道。”謝先生最後看了一眼新土墳堆,“何苦來哉?”
二人在微雨中轉身離去。
於是人間上一個百年的故事,在並不驚動人間的一場微雨中,被世人遺忘了。
......
白風雨死了,那麼柳三月呢?
在大澤中那處大霧叢林之中,三人盤坐在林間調息著。
流雲劍宗之人被自己的劍削去一隻耳朵,正在滴滴噠噠地淌著血。
藏在大霧中的禦劍之人便在旁邊,肩頭插著自己的劍。
黑袍少年道人最為淒慘,道術反噬,一身血色小孔,看來已是活不成了。
用劍的二人平息了許久,沉默地看向在一旁抽搐著的少年道人。
流雲劍宗的人站起身來,拿著劍開始在一旁掘著墳墓。
禦劍之人歎息了一聲,抬手拔出自己肩頭的劍,乾淨利落地刺進了少年道人的喉嚨。
於是少年道人頭一歪,就此死去。
二人將少年道人埋進了剛挖好的坑裡,又用土填上,這才想起他們並不知道少年道人的名字。
於是流雲劍宗的人削了一塊木板,伸手沾著地上的血,寫了且謝蒼生四個字。
少年道人的一生便埋葬在了少有人問津的大澤濕地之中。
劍宗二人走出了從林,站在濕地平原上,向著前方看去。
大霧之中有一條正在緩緩彌合的通道。
柳三月便是從這個方向逃離了。
二人沉默地看了很久,禦劍之人輕聲說道:“青天道絕學確實厲害。”
流雲劍宗之人平靜地說道:“畢竟當年曾是道門魁首。”
便在一刻鐘之前,三人便已經將柳三月逼入絕境。
然而柳三月先前似乎一直是在藏拙,待到三人逼近過來的時候,卻是驟然替青天開眼。
雲霧天穹之上,出現了一隻碩大的眼睛,三人來不及躲閃,便被那一道目光擊中,道術與劍風倒卷,儘數落在了自己身上。
“絕學自然是要將一切做絕。”禦劍之人緩緩說道,“他未入大道,便強行用這一道術,自然也是反噬極重。”
流雲劍宗之人的左耳仍舊在滴血,但是他並沒有在意,看向禦劍之人。
“追嗎?”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