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匆匆忙忙千秋萬代,有人站在河畔悵望一世,漚爛成為泥沙。
有人抬頭仰望天穹,自此化作風雨。
意義有與否,等到一切消逝,都不複存在。
唯有生命與歲月並流。
......
南島放下劍,氣喘籲籲地在苔藻大地上躺了下來。
大湖之底的歲月好像過得無比漫長。
或許是正在挨揍的原因。
身旁有許多的斷劍,抬頭那一片劍穹之中,依舊萬千長劍高懸,如同沒有減少過一般。
當南島躺下的時候,白衣男子桃花也在一旁坐了下來,臉上的那朵桃花在水流中緩緩漂蕩著,不知悲喜。
二人身周各自環繞著四道劍意。
這讓南島有些不爽。
那他媽都是我的!
但是桃花固執地認為二人相生,硬生生分了四道過去。
南島歪頭瞥了一眼在桃花身周盤旋的劍意,心裡暗戳戳地罵了一句叛徒,又轉回頭來,把自己的四道劍意全收進了神海之中。
神海裡有書有劍意,無數正在緩緩彙聚的元氣溪流,或者說元氣小河,還有那一棵桃樹。
南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神海裡會有一棵桃樹,莫非便是不遠處那個桃花搞的鬼?
南島在神海中看了許久,卻又不知道遠在東海劍崖的先生是不是已經收到了自己的信。
外麵過了多久了?
南島覺得應該有大半年了。
也不知道草為螢把自己關在湖裡做什麼。
桃花很無趣。
除了讓自己拔劍,就是讓自己拔劍。
南島不知道為什麼,老是聞到鐵板豆腐的香氣,這讓他經常分心,然後就被桃花一頓暴揍。
南島一麵想著,一麵看著頭頂劍穹。
卻也是輕聲笑著。
沒死。
當然是最好的。
但是南島有些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被花無喜打成重傷的了。
想了很久,便又聽到身邊窸窣的聲音。
桃花已經站了起來,身前小劍散去,天穹有劍落下。
南島跳了起來,還沒罵出口來,那一劍便來到了自己身前。
......
盤坐在大澤某處孤島青山上的柳三月身前也有一劍落下。
劈在了道文上,道文瞬間加速流轉,帶著劍意穿破大霧而來的劍直接被彈開來。
柳三月不知道那三人究竟是何來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在大澤中伏擊追殺自己。
磨劍崖的人還在那裡坐著,那些藏起來的暗流便這般迫不及待地出現了?
這一代的磨劍崖,確實無法坐守人間。
柳三月睜開眼,看見在大澤之上執劍而來的那個人。
禦劍之人依舊藏在大霧裡。
至於那個黑袍道人,柳三月當時離開之前,曾看了一眼,也便猜到大概是死在了那片濕地叢林中了。
關於殺了一個人這件事,柳三月並不愧疚。
人間是美好的。
所以總有些不乾淨的東西要去死。
看著盤旋在大澤中的劍,柳三月抬手撐了下地麵,站了起來,大澤中空氣很是濕潤,所以當柳三月站起來的時候,手上沾了一手的青苔爛泥。
但是他總歸要撐一下。
因為他的腿受了一些劍傷。
抬手在一旁的一朵開得茂盛的花上擦了擦,柳三月抬手掐訣,豎於胸前。
大澤青山,道風湧動,彙聚向柳三月的指尖。
萬千古樹儘折腰,向著柳三月傾倒下來,化作了一道厚實的屏障。
流雲劍宗之人雙手執劍,穿越大澤濃霧,劍勢浩蕩,一劍刺來。
而後無數古樹被前進的劍刃破開,直指藏在青山中的柳三月。
流雲劍宗之人其實也可以算作另一種意義的禦劍之道。
他們將自己當成劍,穿梭在人間之中。
殺手出身的門派,自然冷酷且肅殺。
流雲劍宗依舊有不少人喜歡走在黑暗裡。
與其失手暴露在天日之下,不如直接帶著玉石俱焚之勢而去。
柳三月感受著穿梭在青山之中的那一劍。
心道我究竟哪裡得罪了你們流雲劍宗?
但是這種事情,不是現在應該想的。
神海之中無數金光湧出,化作道文,附著在柳三月身上,一身青袍在風中獵獵而動,抬手邁步,身形閃動,卻是直接出了青山,一拳砸向那一劍。
修道修道。
一修形體二修心意。
如果心意不夠,自然形體來湊。
道門的人道袍飄飄,談吐自如,看起來溫文爾雅,但是在磨劍崖崛起之前,他們才是人間最講道理的人。
譬如函穀觀絕學,九字真言,字字都是為了強化自身而來。
所以這一拳,道理很大。
硬生生將流雲劍宗手中之劍,劍刃都捶得崩飛出去好幾塊。
而與此同時,藏在大霧裡的那一劍,卻是再度襲來,柳三月神色不變,伸出另一隻手去,一把握住了那柄飛劍。
如同修道修道最後,還是要靠拳頭說話一般。
複古流劍派核心,自然也是天下萬劍核心。
所以藏在大霧裡那人也是化作劍光而來,一把握住了被柳三月製住的那一劍。
劍宗二人身周劍風不止,硬生生將柳三月推得向後倒退而去。
柳三月向後砸落在青山之上,兩柄為殺人而來的劍飛旋著,落入一身新傷舊傷,滴血不斷的二人手中,沒有停留,再度執劍躍起,斬向柳三月。
柳三月躺在青山坑洞之中,無數道文溢出,盤旋在身前,堪堪擋住了那兩劍。
神海之中漂浮於蒼茫道韻之海中的大道之樹無風自動,無數道果落下,落入道海之中,浩蕩的天地元氣湧動而出,身前道文形態暴漲。
劍宗二人神色一變,駕馭劍光退後而去。
柳三月被道文托起,懸浮於大澤之上,道袍飄飄,如同羽化登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