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色是個大皮蛋(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3318 字 9個月前

翻過山之後是什麼?

隻是山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是想起了草為螢的這句話。

真是奇怪啊。

南島這樣想著,隨著陸小小和伍大龍,一起走到山道儘頭。

到了這裡倒還像模像樣了,畢竟也是有很多年曆史的老劍宗了。雖然沒啥出名的大人物,但是哪怕是世人活了千年,也能布置得妥妥當當的。

於是有青石小道向著兩旁延伸而去。

往左便是天涯劍宗,往右便是遠一些的小白劍宗。

陸小小轉身看著南島,說道:“師弟想去哪裡?”

南島想了想,說道:“今日有些累了。”

雖然才始醒來,但是確實是有些累了。

陸小小自然知道南島什麼意思,也沒有失望,隻是笑了笑,說道:“行,那師弟現在這邊休息一晚,明日我再帶你回劍宗。”

伍大龍聽到這句話就不樂意了。

“什麼叫回劍宗,應該去你們劍宗。”

南島有些頭疼,撐著傘獨自沿著那條青石道向著小樓那邊走去。

二人爭了半天,才發現南島已經獨自走了,於是趕緊跟了上來。

穿過那些青樹掩映的小道,便是一處頗為乾淨的院坪模樣的存在,大約近百尺的範圍,那些小樓便在院坪邊緣的小道儘頭。

南島看來看去,總覺得有種模仿人間劍宗的感覺。

不過想來也正常,畢竟是嶺南劍宗也可以叫做環人間劍宗劍修群落。

南島才始走上那個院坪,便看見有一個年輕人背著一把看起來很是醜陋的劍,抱著一架很多弦的樂器走了出來。

二人隔台相望,都是愣了一下。

南島心想莫非這就是天涯劍宗的宗主?

怎麼看起來比伍大龍還年輕,不應該是個老頭子?

伍大龍在一旁看見南島這模樣,再看著那邊走出來的那個年輕人,笑著說道:“這是之前新收的一個弟子,比你晚幾日,嗯,那就是師弟吧,叫.....”

伍大龍的話還沒有說完,院坪對麵那個年輕人便笑了起來,聲音溫和地說道:“我叫樂朝天,樂器的樂。”

說著還撥了撥手中的那個樂器。

南島古怪地看著那個年輕人,隻是那一句師弟怎麼也說不出口。

這就有師弟了?

還是個看起來和陳鶴差不多大的人?

隻是那個叫樂朝天的年輕人卻沒有這麼多顧慮,看著南島倒是認真地說道:“師兄這一覺總算是睡醒了。”

南島猶豫了少許,才尷尬地說道:“嗯,師弟好。”

有點前言不搭後語。

南島覺得倘若這是一場交鋒,那自己肯定一開始氣勢便落了下風。

但是大概沒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交鋒。

樂朝天倒是很能適應被一個少年叫師弟,笑著走了過來,又看著伍大龍和陸小小各叫了一聲師兄師姐。

而後看著南島,將手裡的樂器舉了舉,說道:“師兄好。”

師兄應該做什麼?

南島想了想,學著張小魚他們拍了拍樂朝天的肩膀。

“好的,加油。”

陸小小和伍大龍在旁邊偷摸地笑著。

樂朝天看向二人說道:“師姐二人今日躲著四破劍,應該也累了,不如早點去休息,我來帶師兄走一走吧。”

陸小小二人確實累了。

不過是挖墳挖累的,後麵又被程露攆著滿山跑了一陣,確實有些疲憊,所以聽到樂朝天這句話,猶豫了一下,便說道:“行!”

二人便穿過院坪去了那些青色小樓那邊。

不要問陸小小也去那邊。

她得盯著伍大龍。

樂朝天看著二人離去,轉回頭看著南島微笑著說道:“師兄如果不習慣叫師弟的話,可以叫朝天的。”

南島撐著傘猶豫了少許,說道:“還是叫師弟吧。”

畢竟總要適應的。

活在修行界,便總有成為師兄的那一日。

南島這樣一想,似乎適應了不少,繼續說道:“師弟要帶我去哪裡?”

樂朝天抱著樂器沿著院坪走著,笑著說道:“隻是閒走而已。”

“不帶我去見師.....”南島這一次又叫不出師父這兩個字了。

樂朝天回頭看著南島,想了想,說道:“不用叫師父,大龍師兄他們也不叫,要不就是叫老頭子,要不就是老瘋子,要不就是懶鬼。”

“......”南島默然無語,跟著樂朝天走了過去,問道:“為什麼?”

樂朝天抱著那個樂器一麵走一麵說道:“因為他成天想著藏劍天涯,而後揮手一劍而來。”

“這不是挺好的嗎?”

“如果真的成功了,那才叫挺好的。”樂朝天笑著說道,“可惜他藏了很多年劍,嗯....天涯劍宗藏了很多年劍,至今一把都沒有找到。”

南島聽到這裡,看著一直笑著的樂朝天,很是不解的問道:“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樂朝天拍了拍手裡的東西,說道:“這裡安靜啊,我以前待得地方太吵了,又是想彈個曲子,都會被人丟東西。”

“原來如此。”南島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那這是什麼東西?”

“箜篌。”樂朝天抱著箜篌轉回頭,看著南島笑著說道,“這是箜篌。”

南島原本還有些懷疑的,隻是看見樂朝天回頭的時候,眸底一些光芒的時候,他才真的相信了,他隻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彈曲子而已。

什麼樣的人,能夠在暮色將儘夜色渲染過來的時候,眼神裡還有著燦爛的光芒?

那肯定是懷抱著熱愛的人。

樂朝天看著南島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後笑了笑,也沒有再走下去,便在院坪的邊緣的環形台階上坐了下來,拍了拍身旁的地方。

“我給師兄彈一個吧。”

“好。”

南島坐了過去,轉頭很是專注的盯著樂朝天與他手裡箜篌。

樂朝天輕輕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麵對著滿山暮色霞雲,而後抬手撥動著琴弦。

一山秋風裡,無數的紅葉自身後的山巔的峽穀中吹來,落向天地間。

曲聲嫋嫋而起。

樂朝天微微笑著,一麵彈著,一麵開口輕聲溫和的唱到:

束緼宵行十裡強。

挑得詩囊,拋了衣囊。

天寒路滑馬蹄僵。

原是謝郎,來送李郎。

最初琴弦撥動極慢,如同緩緩訴來一般,樂朝天唱得亦是極為溫和。

然而到了後半段時,樂朝天依舊是笑著,隻是眸光更為明亮,手中動作也變得快了起來,曲聲向著高昂而去,滿山似乎風起,紅葉落向人間。

唱曰:

酒酣耳熱說文章。

驚倒鄰牆,推倒胡床。

旁觀拍手笑疏狂。

......

曲聲至此,許是極致,然而樂朝天沒有再唱下去,回頭笑著看著南島,在滿坪曲聲中輕聲說道:

“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而後曲聲止息。

滿山落葉,一坪風動不止。

......

旁觀拍手笑疏狂。疏又何妨,狂又何妨。

......

南島怔怔的看著樂朝天,問道:“這一曲叫什麼?”

“一剪梅。”

“師弟彈得這麼好,為什麼會被人砸?”

“因為我彈得太好了,他們嫉妒我。”

樂朝天笑眯眯的說著。

南島輕聲笑道:“確實可能會這樣,師弟還會彆的嗎?”

樂朝天抱著箜篌笑著站了起來,說道:“師兄想聽,改日我再彈給師兄聽,今日時候不早了,我先帶你去見老頭子吧。”

“.....”

南島這才發現暮色已經隻剩下了遠方一點了。

那點暮色掛在夜色邊緣。

就好像舉起一個皮蛋對著燈光,於是便有暗橘色的光流動在那一角。

嗯,夜色是個大皮蛋。

南島這樣想著,站了起來,隨著樂朝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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