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樂朝天放下劍去,劍與胡蘆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像是尾聲一般。
“師兄,明天見。”
樂朝天笑著說道,低下頭去,向著他的那棟小樓而去。
南島握著抹布輕聲笑著看著樂朝天,說道:“好的。”
這個師弟,還真是個妙人啊。
南島如是想著。
......
南島在當晚做了一個夢。
夢見很多年後,自己和一些陌生的人們坐在某場風雪裡,吃著火鍋。
依舊是白菜粉條。
自己好像吃得很是開心。
又好像吃得很是惆悵。
也許是少了那樣一個緊握著筷子,等待著白菜燙好的眸光發亮的師弟?
於是南島離座而去,卻又聽見風雪裡有人在唱著。
蘆葉滿汀洲......
南島倚著二樓的護欄醒來的時候,倒也有些惆悵的情緒。
天色已經很是清明。
陸小小和樂朝天正在樓下道旁坐著,應該是在討論著峽穀那棟小樓的事。
伍大龍應該去忙彆的去了。
南島撐著傘走了下去。
便聽見樂朝天在給陸小著自己的要求。
“要有一個空闊的樓閣,四麵來風,也可以做一些活動的門,平日裡坐在那裡彈琴,也可以在大風大雪的時候,把門關上,開開心心地烤著爐子燙火鍋。”
“為什麼會突然想起火鍋來?”
“因為昨晚我們在吃小白菜火鍋。”
“!”陸小小哀怨地看著樂朝天,還有走過來的南島。
“你們吃火鍋居然不叫我?”
樂朝天笑著一拍腦袋,說道:“不好意思,昨晚忘記了,下次一定記得叫師姐,師姐不來,我們誰都不動筷子。”
“要是忘了,我就告訴老頭子,你們偷偷吃小白菜。”陸小小憤憤地說道。
“哈哈哈,師父已經說了,我們可以隨便吃小白菜了。”
開玩笑,南島所帶來的小白菜自由當然不是虛的。
“......”
陸小小和樂朝天說了一陣,又拉著南島向著落楓峽穀而去。
三人在穀口邊規劃了好一陣,伍大龍才帶了許多東西走了上來。
陸小小和伍大龍開始忙活著地基的事,南島和樂朝天二人開始按照伍大龍的要求,拿著劍削著那些昨日帶回來的杉樹,準備做一些最主要的梁柱。
中間老頭子也嘿咻嘿咻地爬上峽穀來了,看著正在忙活的四人,大概又想說怎麼能讓師兄去做這種事,隻是張了張嘴,看著在那裡快活的忙碌著的南島和樂朝天二人,於是也沒有說出來,隻是在一旁撿起了一些不要的枝條,又走了回去。
伍大龍很是好奇地問道:“師父你拿這個去做什麼?”
“這可是師兄要住的地方,說不得這些枝條日後也是難得的寶貝,拿回去削一削,也許可以當劍用。”
“......”
四人都是沉默了下來。
於是低頭無言地忙碌著。
弄好了那些杉樹之後,南島又接著去砍樹去了。
樂朝天這次倒也沒有閒著,隨著南島一起出了峽穀,在山裡找了一棵頗為粗壯的櫸樹,而後帶回去處理了。
這棵樹自然便是整個小樓的主梁柱了。
下午的時候,陸小小便回去了小白劍宗,伍大龍也有些劍宗的瑣事要處理,譬如回去幫老頭子把那些樹枝削成劍的模樣,於是也離開了落楓峽穀。
南島和樂朝天二人依舊留在了上麵,弄著一些小樓需要的木材。
二人一竅不通,也隻能按照伍大龍的要求,去做這樣一些簡單的事情。
小樓的樓基已經打好了。
隻等一些材料準備妥當,讓無所不能的伍大龍來搭建就好了。
樂朝天又圍著小樓的根基四處晃悠著。
在一旁抱著劍吹著風淬煉著劍意的南島睜開眼,看著樂朝天,有些好奇他在做什麼。
“師弟在看什麼?”
“我在想隻是一棟小樓佇立在穀口,顯得有些單調了,所以想著要不要種點什麼樹。”
南島撐著傘站了起來,隨著樂朝天在穀口看了許久,確實是這樣的。
“師弟打算種什麼樹?”
樂朝天回頭看向小白劍宗的方向。
“陸師姐那裡的桂樹?”樂朝天托著腮說道,又搖了搖頭,“不行,太秀氣了。”
南島卻是想起了人間劍宗那株龐大的桃樹。
隻是開了一千年的桃樹,整個人間也隻此一株而已。
更何況,那是人間劍宗的東西,誰敢去拿?
樂朝天卻也是在那裡自顧的說道:“桃樹可以。要那種很是茂盛很是高大的桃樹,還要終日開著桃花。”
“......”南島默然無語。
樂朝天不會還真盯上了那株人間最出名的桃樹吧。
隻是南島卻又是突然想起了另一株桃樹。
在草為螢的天上鎮大湖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多出的那一棵桃樹。
同樣很大,也一直開著花。
草為螢肯定比叢刃要好說話很多。
畢竟自己和他更熟一點。
可惜自己已經不知道如何進入那個鎮子了。
也不知道草為螢是不是還在南衣城裡。
南島這兩個晚上,都曾試過進去天上鎮,甚至還試著喊過那一句令人羞恥的——我要去老狗鎮。
隻是很可惜的是,自從陳鶴離開之後,自己便再也沒有進去過。
二人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好應該種一棵怎樣的樹,於是便暫時擱置了這個想法。
樂朝天做什麼都有些帶著一個師弟名頭的懶,唯獨在練劍這件事上很是勤快。
師弟修行,當然得勤快起來。
不然師兄們也不會在彆的方麵寵溺著這種懶。
南島還在考慮的時候,樂朝天便已經腰間懸著劍,去了峽穀之中。
穀口楓樹上掛著的那個胡蘆絲便在過峽山風中,不住的晃悠著。
像是一個澄黃色的大號鈴鐺一樣。
偶爾被風吹歪的時候,也許那些山風也會一些曲子,倒是將那個胡蘆吹得婉轉的嗚嗚響著。
南島在穀口淬煉了一會劍意,在那種時而便響起的嗚嗚聲中,也去了峽穀中。
握著桃花劍,在無數穿峽而去的山風裡,精準的穿著數十片落葉。
樂朝天於是停了下來,握著劍站在一旁,很是認真的看著南島出劍的姿態。
“師兄也需要練?”
樂朝天待到南島停了下來的時候,笑著問道。
南島點點頭,看著劍上近五十片落葉,緩緩說道:“這一劍我也沒有入門。”
樂朝天看著南島劍上的層層疊疊的落葉,再看著自己劍上稀疏的幾片,有些無奈的笑道:“看來這一劍在人間有著很大的名氣,不然師兄的劍都已經這麼快了,不至於還不能入門。”
南島照舊將劍抵著傘骨,拭去那些落葉,輕聲說道:“是的,因為這是磨劍崖的基礎劍式。”
也可以說是人間的基礎劍式。
隻是倘若以人間的標準而言,這樣不帶任何劍意一劍穿過五十片落葉,已經可以算得上極其精妙的劍術了。
磨劍崖從人間來,向天上去。
自然會代表著更高的要求。
樂朝天挑了挑眉,而後眯著眼睛看著人間暮色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好的一劍。”
南島同樣輕聲笑著。
想著當初秋溪兒教授自己的時候那些模樣。
“當然是的。”
不止是劍。
也可以是人。
峽中劍風再起。
穀口葫蘆絲被風吹著,嗚嗚的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