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樂朝天微微一笑,說道:“它真的來了嗎?”
“來了。”陸小三很是肯定,陸小二三人也是點著頭。
樂朝天搖搖頭笑道:“如來。”
“?”
陸小三幾人一臉懵逼。
隻聽見樂朝天坐在水流飛濺的清潭青石上,笑眯眯地看著四人說道:“它真的來了嗎?如來。”
“可是它真的來了呀?”陸小三看著樂朝天不解的說道。
“因為這對於我而言,也許是來了,但對於你們不是。”樂朝天將手裡的葫蘆絲順手遞給了陸小三,笑眯眯地說道:“風來是一個很玄妙的概念,它也許來了,也許沒來,它也許在山裡,也許還在千萬裡。”
“那我們怎麼能夠知道它來沒來?”陸小三比誰都誠懇。
樂朝天將手裡的葫蘆絲極其自然地遞給了發著愣的陸小三,笑著說道:“打開成見的盒子,那麼到底是來,還是沒來,你便能知道了。”
陸小三接過了葫蘆絲,一麵感受著清潭微風,而後下意識地將葫蘆絲舉到了唇邊。
然後吹了自己滿身顏料。
.....
南島古怪的看著戲耍了陸小三一番之後,被幾人捧水潑地向自己這邊落荒而逃的樂朝天。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動了手腳。”
樂朝天笑著說道:“沒有。”
“那你怎麼葫蘆絲有問題。”
樂朝天在南島身旁笑著坐下來,飛瀑便在眼前砸落著,無邊喧嘩也無限寧靜。
“因為平日裡他們總是說我是個弄曲子,哪有這麼好心來聽我彈曲子,無事獻殷勤,啊,非奸即盜。”
南島挑了挑眉。
原來是這樣。
“那風動呢?”
樂朝天拔了一根頭發,也不怕把自己薅禿了,舉在空氣裡,微笑著說道:“師兄沉下心,也會感受到風——天地間風是無處不在的,隻是細微與狂躁的區彆。”
元氣在流動,萬物在生長,世人在吐息。
自然不可能沒有風。
“原來是這樣,師弟先前是修道的吧。”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是的。但是他們都覺得修道的人脾氣好,行事便有些無所顧忌,偏偏我們還確實不如修劍的下手沒輕沒重。”
於是上山來學劍。
很簡單的故事。
也很樸素的道理。
南島沒有再說什麼,那邊的四個小少年大概也鬨累了,脫了衣裳,在潭邊歪歪斜斜地趴著睡覺,於是潭邊又清靜下來。
平日裡懶懶散散總是讓南島和伍大龍給他收尾的樂朝天,此時卻是幫那幾個小少年把衣裳上殘留的頑固的顏料用元氣祛除了,放在一旁搭了個架子晾著。
“你怎麼這麼勤快了。”南島撐著傘坐在潭邊石頭上,看著那邊忙活的樂朝天問道。
樂朝天笑著歎息一聲,說道:“誰叫我是師叔呢?”
確實如此。
當師弟和當師叔是不一樣的。
幾人一直躺到了快入夜,樂朝天又很是儘心儘力地將幾人叫了起來,防止著涼。
“好啦,快起來吧,我給你們彈首曲子聽。”
樂朝天一麵叫著那幾個小少年,一麵又看向了南島。
“師兄,幫我取琴來,就在院坪那裡。”
南島驀然無語,身後鸚鵡洲卻還是出鞘而去,化作劍光,去了不遠處的天涯劍宗內,將樂朝天放在院坪上的琴取了過來。
四個小少年似乎還沒睡醒,揉著眼睛在潭邊坐了下來,連南島那道隔空取物的劍光也沒有注意到。
隻是不住的打著哈欠。
也許是下午那場事情的緣故,一眾少年倒也沒有拒絕樂朝天要彈曲子的意願,乖乖的在那裡坐著。
於是樂朝天在落瀑不遠處的水潭邊坐下,抬手按在琴上。
幾個少年等了半天,都沒有動靜,難免有些心急的問道:“怎麼不彈啊。”
樂朝天微微笑著說道:“還要等幾個人,快來了。”
不遠處的陸小小帶著換洗乾淨的陸小一走了過來。
而下方的山道上,有個勤懇的三十五歲老男人正在往山上走著。
樂朝天於是鬆開了那一隻按著琴弦的手指,曲音漸起——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
酒斟時,須滿十分。
浮名浮利,虛苦勞神。
歎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
陶陶、樂儘天真。
幾時歸去,作個閒人。
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
陸小小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看著樂朝天說道:“你難道還不是個閒人?”
樂朝天鬆開了手,坐在月色清潭邊,笑著說道:“哪裡閒了,這幾日可把我累壞了。”
“那不還是你自己,好好的小青樓不住,要去峽穀口蓋一棟小樓。”
陸小小摸著陸小一的頭,很無情的揭穿了樂朝天忙碌的真相。
“哈哈哈。”樂朝天哈哈笑著。
“話說,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陸小小看著四周說道,“琴溪雲都算有了,那酒呢?”
樂朝天笑著看向天涯劍宗通往小白瀑的小道那邊,看著提著許多東西而來的伍大龍。
“酒不是來了嗎?”
伍大龍確實買了酒,還有一些吃的,對於天涯劍宗這般苦哈哈的地方而言,今日可以說是極為闊綽的一日,主要還是出錢的是樂朝天這個弄曲子的有錢人。
於是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一潭雲。
一眾師兄師弟師叔師侄們開開心心的吃吃喝喝起來。
幾個小少年們自然不能喝得太多,再淺嘗了幾口之後,就被陸小小忽悠著去和同樣沒喝幾口的樂朝天一起搭著火烤肉了。
樂朝天一麵咽著口水,一麵翻動著手裡的肉塊。
“樂師叔你們啥時候再蓋小樓?”
陸小一看著樂朝天很是羨慕的說道。
樂朝天轉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怎麼了?”
陸小一笑嘻嘻的說道:“如果你們還想蓋小樓的話,可以順便幫我也蓋棟小樓嗎?”
樂朝天摸了摸她的腦袋,笑著說道:“你要小樓做什麼?”
陸小一很是驚歎的說道:“那可是小樓誒。”
一旁的另外幾個小少年也是理所當然的點著頭。
小少年的理所當然不用給出任何理由,隻需要聽見那種驚歎,便知道他們那種憧憬的想法。
那可是小樓誒!
樂朝天想著這句話,笑了起來,於是點點頭說道:“好,下次有機會,幫你們也蓋一棟。”
陸小小在一旁愁眉苦臉的看著幾人。
出風頭的自然是南島和樂朝天,但這幾日最累的,當然是她和伍大龍。
火上肉串烤好了,樂朝天拿了過去,遞給了陸小小。
“師姐辛苦。”
陸小小哼了一聲,說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樂朝天輕聲笑著,轉回頭去,火上一塊肉都沒有了,不止肉沒了,方才還在驚歎著那可是小樓誒的少年們,已經一人拿著一塊肉,圍在了在一旁撐著傘獨坐的南島身旁。
“師叔你可以教我學劍嗎?”陸小一憧憬的問道。
“我也要學。”陸小二同樣不甘示弱。
“.....”樂朝天與陸小小默然無語。
所以到底是蓋小樓重要,還是學一些很帥的劍重要?
樂朝天也不知道。
也許一樣重要。
樂朝天晃悠到了在一旁笑嗬嗬的看著眾人的伍大龍身邊。
這個一大早便走下山去,在市集上采買東西的老男人便坐在一旁秋風月色下喝著酒笑著。
“師兄在笑什麼?”
樂朝天坐了下來,卻是拿過了伍大龍的酒壺,再喝了一口酒。
伍大龍想了想,說道:“不知道,總之是一些值得開心的事情。”
陸小小也坐了過來,把手裡的肉分了一半給伍大龍。
樂朝天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烤得很差。
所以二人吃得很香。
確實是一些值得開心的事情。
樂朝天看著月色下的一切,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