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迎風彈唱道——
閒倚胡床,小紅樓外峰千朵。
與誰同坐。
明月清風我。
師兄一來,有唱須應和。
還知麼。
自從添個。
風月平分破。
.....
南島聽了半晌,問道:“為什麼隻有明月清風你一同坐著,我呢?”
樂朝天輕聲笑著說道:“師兄大概化作月色飛去磨劍崖了。”
“......”
南島沉默的撐著傘走入了樓中。
樂朝天卻是微微笑著依舊坐在樓外。
南島大概是沒有聽懂下闋吧。
......
第二日的時候,樂朝天與南島便離開了落楓峽穀,找還在澆著小白菜的伍大龍問了方向,便在山道上向著聽風劍派而去。
嶺南劍宗自然極大。
群山空闊,離開了天涯劍宗與小白劍宗的青山區域之後,漸漸在那些山嶺間看見了一些飛來飛去的劍光與劍修。
隻是南島卻發現了一個問題。
先前他一直以為整個嶺南應當都是天涯劍宗這邊一般,在青山之中無比疏落的分布著一些劍宗,也許便是雞犬之聲相聞,劍修自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離開了天涯劍宗,卻發現嶺南的劍修分布其實也沒有那麼疏散。
有些青山可能卻是沒有多少劍修,但是有些青山之中,卻是有著好幾個劍宗。
譬如路過一些山嶺的時候,卻是看見了好幾個劍宗的山門。
有些密集的地方,倒像一些藏在群山裡的大集市一般。
南島很是誠懇的向樂朝天請教了這個問題。
樂朝天也是一問三不知,畢竟他也是新來的弟子。
隻是估摸著猜測,也許小白劍宗和天涯劍宗祖上真的闊綽過?
才占據了那麼廣闊的一片青山?
當然,也有可能這兩家瘋瘋癲癲,沒人想去沾點啥大病。
重點點名天涯劍宗。
在嶺南出了名的打水漂行家。
二人想了許久,沒有得到答案,也便沒有再想,繼續在青山裡很是質樸的走著。
南島倒還是老樣子,撐著傘背著劍,人前端得很是瀟灑。
樂朝天就不一樣了,雖然也是背著劍,腰間掛著胡蘆絲,但是身後還多背了一個包袱。
不要問,問就是錢。
伍大龍隻說了送信很貴,而且東海那麼遠,肯定貴上加貴。
樂朝天出門的時候直接掀開了他的大鼓的鼓皮,從裡麵挖了一大袋錢出來。
那副豪氣的模樣,看得南島目瞪口呆。
但是隻是這些錢,顯然還不夠快樂得朝天而去。
南島開始思索樂朝天把彆的錢都藏在哪裡了。
肯定是巨大額的銀票,也許就藏在他的樂器裡。
“你帶著這麼多錢做什麼?哪來的這麼多錢?”南島對於樂朝天如何這般富有,很是好奇,是以走在路上的時候,終於沒忍住,問了出來。
樂朝天笑眯眯地說道:“走在人間,肯定要這麼多錢才夠快樂啊。不然像師兄一樣,天天沒錢啊,真煩惱啊,那是真的很糟糕的事。至於從哪裡來的,因為我喜歡錢,所以就有這麼多錢啊!”
樂朝天說得理所當然。
給南島聽得一陣沉默。
“我也許也可以有這麼多錢。”南島想起了當初在人間劍宗那場牌局。“可惜世人都不肯和我打牌,才一摸牌,就被人轟下了牌桌。”
“哈哈哈哈,難道師兄打牌天胡?”
“是的。”
南島無限惆悵,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二人一路閒聊著,終於一處山腰上看見了伍大龍說的那一條聽風溪。
溪邊圍了很多人,還有個鬢角發白的劍修背著劍坐在溪上和人們說著閒話。
背著一袋錢咣當咣當響著的樂朝天很是惹人注目。
帶著錢來聽風劍派的劍修,一般都是有事相求。
於是有劍修看了過來,看了二人兩眼,想都沒有想,便看向了橋上坐著的聽風吟,笑著吆喝道:
“風老板,有錢賺咯!”
之所以不叫聽老板或者吟老板,主要還是聽起來太奇怪了。
所以嶺南一般叫他風老板或者風前輩,要不就全名。
聽風吟回過頭去,便看見了在溪邊走來的二人,笑著看向眾人說道:“等會再聊,我先接個單。”
二人便站在溪邊那裡,看著聽風吟走了過來。
樂朝天背著一袋錢,倒是笑嗬嗬地行了一禮,說道:“見過前輩。”
小道第六境,不止是在嶺南劍宗難得,在人間也能夠算得上修行有成之人。
聽風吟當年也曾是被整個嶺南寄予厚望之人。
隻是最終還是差了許多。
南島見狀,倒也沒有再糾結,撐著傘同樣行了一禮。
聽風吟雖然鬢角一抹白,背著劍很是端正嚴肅的樣子,但卻沒有什麼架子,隻是看了幾眼南島手中的傘,似乎明白了什麼,笑著說道:“二位應該不知道聽風劍派在哪裡,且隨我來吧。”
樂朝天很是誠懇的點著頭。
“麻煩前輩帶路了。”
......
聽風劍派也是個很古老的劍派,是最初組成嶺南劍宗的幾個劍宗之一。
是以這處名叫聽風峰的山頭同樣很廣也很高。
二人隨著聽風吟一路向上而去,一直到穿過了一些雲霧,出現在眼前的是一處極為開闊的風來之地。
之所以是風來之地,便是因為在那處雲霧儘頭,有著無數並生於山頂佇立於劍風中的石崖。
崖間懸橋相連,許多奇奇怪怪的迎在風裡的青色建築修建在那些崖坪之上。
在崖坪邊,有著許多新舊不一的劍插在那裡,在風中輕鳴著。
場麵自然很是令人驚歎,然而唯一不足的是,並沒有多少劍修行走於其中。
“看起來有些寂寥的樣子。”
南島下意識地說道。
聽風吟隻是笑笑,說道:“因為他們死在南衣城了。”
南島沉默了下來。
於是繼續跟著聽風吟向著劍宗中而去。
“你們想要做什麼?”聽風吟倒沒有在意,他也是嶺南人,自然也有著那種被世人稱為愚蠢的熱愛的品質。隻是在前方隨意的問著。
“寄信。”南島言簡意賅地說道。
“去哪裡?”
“東海,磨劍崖。”
聽風吟回頭看了二人一眼,倒也沒有問什麼,隻是說著:“隻能送到劍崖一千丈山門處,在往上去劍意太強,會死人。”
“嗯。”
聽風吟帶著南島二人走過懸橋劍風,停在了一處名叫零落閣建築前。
南島將已經封好了信取了出來,遞給了聽風吟,聽風吟拿著信走了進去。沒有多久便走了出來,笑著看著二人說道:“已經交給了裡麵的弟子,會儘快送往磨劍崖。”
“好。”南島很是感激的說道,而後捅了捅旁邊的樂朝天。
後者卻是在看著建築上的那三個字。
“零落閣?”
聽風吟笑著說道:“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所以才需要有信這種東西的存在。
樂朝天眸光發亮,說道:“好!”
聽風吟輕聲笑著。
樂朝天被南島捅了半天之後,終於從身後取下了那個大錢袋,拍了拍,說道:“送往劍崖需要多少錢?”
聽風吟搖了搖頭,說道:“今日做件好事,不收錢。”
南島古怪地看著麵前這個劍修少許,說道:“為什麼?”
聽風吟隻是笑著。
樂朝天開心的說道:“不要錢?那我可背回去了啊!”
聽風吟依舊是笑著。
於是還在猶豫的南島便被樂朝天拖著往回走去。
隻是走到懸橋中間的時候,聽風吟卻是站在石崖邊叫著南島的名字。
“南島。”
南島回過頭來。
這個在整個嶺南,都算不可多得的上境劍修,卻是輕聲笑著,眸中無限光彩。
“嶺南之希望,便在你身上。”
南島長久回看著聽風吟。
這也許是他在嶺南,將會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
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底湧動著。
身後的桃花劍在風裡輕鳴著。
於是少年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