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疏懶謝先生(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239 字 9個月前

謝先生輕聲說道:“確實有這種想法。”

“為什麼?”

梅先生有些疑惑。

“大概有些心思倦懶,不太想教學子了。”

謝先生自然一直都有些疏懶於教學。

梅先生倒是沒有說什麼,隻是看著他說道:“不當先生了,你去哪裡?”

謝先生想了想,說道:“不知道。”

繼而又笑了起來。

“說起來也是,雖然這些年心思懶了,但總還是習慣著留在院裡,突然想著要走,卻是又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梅先生諷笑著說道:“大概也是你平日裡偷懶太多的原因,你要是像我一樣平日裡勤勤懇懇地掃著地,大概也不會有著這麼多的茫然。”

謝先生隻是搖著頭,喝完了杯中的酒,起身向著院外而去。

梅先生也沒有留他,隻是坐在簷下,看著他的背影問道。

“今年還來我家過年嗎?”

“來的。”

謝先生這句話倒是說得很是肯定。

梅先生沒有多說什麼,二人其實已經喝了許久的酒了,謝先生是清晨時候來的。

現而今已經喝到了臨午時分,自然便要離開了。

謝先生順了一把傘,走出了院子,關上了院門,而後便安安靜靜地在巷子裡走著,一直到走出了巷子,走到了那條南衣河邊,才停了下來。

這個因為憊懶而一直從大先生降到了五先生的青牛院先生,便撐著傘寧靜地站在南衣河邊。

“先生在想什麼?”

身後有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謝先生回過頭來,才發現是人間劍宗的薑葉。

這個曾經混跡於城南菜市的劍宗弟子,在南衣城經曆了一些變故之後,重新回到了人間視野之中,背著劍,就像曾經的張小魚與陳懷風一樣。

於是又重新成為了人間上境劍修的模樣。

謝先生輕聲笑了笑,說道:“在考慮日後去做什麼。”

薑葉背著劍站在河邊,倒是有些驚訝地看向了一旁謝先生。

“先生打算離開懸薜院了?”

謝先生終究曾經做過青牛院大先生,在南衣城還是有著一些名氣。

隻是儘管那些名聲,並不如何美妙。

混日子的大先生——大概這便是南衣城世人的評價。

謝先生自然也很清楚,笑著看著大河風雪,輕聲說道:“畢竟也混了這麼久了,混到青牛院五先生,也差不多了,再往下,便是懸薜院麵子上也不好看。”

薑葉靜靜地看著謝先生。

二人年歲相差一輪左右,倒也不是很久遠,所以這個劍宗弟子,大概也是曾經聽說過謝先生的人生軌跡。

出身懸薜院,去了青天道,而後又回到了懸薜院,安安分分地做了一個先生。

“人間春秋儘,風雪謝蒼生。”薑葉緩緩說道,“先生這樣的人,混也好,不混也好,終究隻是想不想的事而已不是嗎?”

謝先生轉頭看著薑葉,這個劍宗弟子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

青牛院屢遭非議的五先生轉回頭去,笑了笑,說道:“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這些東西。”

薑葉亦是看向了那條大河,輕聲說道:“畢竟當年晚輩踏入修行界的時候,先生在道門之中,名聲正盛,自然有所耳聞。隻是不知為何,不在觀裡教授弟子,卻回來了南衣城。”

“沒有什麼不知為何。”謝先生很是歎惋地說道,“隻是想回來了而已。”

薑葉站在河邊雪中,落了滿身風雪,卻是在長久的沉默之後,問了一個關於風雨的事。

“先生會風雨垂簾嗎?”

風雨垂簾,青天道前代觀主白風雨的絕學。

謝先生挑眉看向薑葉,說道:“為何問這個?”

薑葉抬起頭,看向人間城南某條巷子。

“我聽師兄說起過——白風雨是在二十年前來的南衣城。”

剩下的話薑葉並沒有說。

但是謝先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先生你也是的。

謝先生輕聲笑道:“是的,這很巧合也很有意思,都是青天道之人,也都在二十年前來了南衣城。”

薑葉沒有笑,隻是靜靜地看著身旁的這個以懶於教授學子出名的先生。

“但我自然不會風雨垂簾,連觀主他們都不會,我又怎麼會呢?”

謝先生說得很是誠懇。

“你是在擔心百年前的風雨,還在人間延續,所以才會在這裡特意等我?”

薑葉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隻是在劍宗裡待著太悶了,出來閒走一陣,剛好遇見了先生,想起了這件事,閒來一問而已。”

太悶了也許隻是借口,閒走或許是真的,至於閒來一問,自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謝先生執傘憑欄,看了許久,才說道:“閒問至少也是說明了你是有些想法的。”

薑葉站在雪裡看著大河,並沒有說什麼。

過了許久,這個接過了陳懷風之事的劍宗弟子才看向了謝先生。

“先生倘若不在院裡教書了,最想去做什麼?”

話題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謝先生站在傘下輕聲笑著,說道:“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苦惱。”

薑葉沒有再說什麼,轉過身去,沿著河邊積滿了雪的護欄一路而去。

謝先生靜靜地看著這個劍宗弟子的背影,而後同樣離開了這處河邊。

.......

雲胡不知與卿相在小樓裡烤了許久的火,也便離開了那裡。

走過懸薜院前院的時候,卻是正好遇見了從院外回來的謝先生。

“先生方才出去閒走了?”

雲胡不知看著走來的謝先生,很是客氣地打著招呼。

謝先生輕聲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出去找老梅喝了點酒,雲胡先生呢?”

“陪卿師喝了點酒。”

謝先生抬頭向著探春園的小樓看去,果然便看見了樓上那個依舊在喝著酒的卿相。

謝先生低下頭來,看著頗有些無奈的雲胡不知,很是了然地笑著,卿相的名聲,在人間不說,至少在院裡,不比他這五先生好到哪裡去。

二人穿過了竹林小道,向著懸薜院深處而去。

“倘若雲胡先生不在院裡了,會想去做些什麼?”

謝先生卻是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雲胡不知看著兩旁竹雪,皺起了眉頭,想了許久,而後認真地說道:“不知道。我自小便在黃粱懸薜院中,雖然後來曾經隨著院長遊走過人間,但是也沒有見過多少人間,往往隻是找些書看罷了,先生突然問這樣一個問題,雲胡確實不知。”

謝先生笑了笑,說道:“原來如此。”

雲胡不知好奇地看了謝先生,說道:“先生打算離開懸薜院了?”

莫名其妙問起這樣的事情,自然便會讓人往這方麵想。

謝先生輕聲說道:“也許有些這樣的想法。”

“所以先生想到了沒有?”

“沒有。”

雲胡不知走了許久,而後看向一旁的謝先生說道:“或許隻是先生依舊還是院裡的人,習慣了院裡的事情,便很難跳出去,認真地站在人間的角度去想這些東西。”

謝先生沉默了少許,說道:“是的,畢竟懸薜院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倘若不是人間大事,這樣一個地方自然總是與世無爭。突然想著要離開院裡了,大概總有些無所適從。”

雲胡不知輕聲笑道:“或許先生可以出去走走,畢竟總是待在院裡,坐在林子裡,會讓人眼前所見狹窄,難免心思鬱悶。”

謝先生想了想,說道:“出去走走,然後再回來?”

雲胡不知說道:“自然如此,先生在院裡,應該待了快二十年了吧。”

謝先生輕聲說道:“是的。”

也不止二十年。

畢竟年少的時候,便在青牛院中修行過幾年。

雲胡不知笑著說道:“那先生不妨出去遊走幾年,看看人間,正好雲胡需要在院中沉寂幾年,到時候先生再回來告訴我,外麵的人間怎麼樣了。”

謝先生看著麵前誠懇的年輕書生,而後笑了笑,說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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