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椒緩緩說道:“是張小魚師兄登崖問劍那次?”
“是的,他便是那個故事裡,差點將張小魚殺死在東海的山河觀的道人。”
青椒沒有再說什麼,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前輩。”
三人在橋上又坐了一陣,待到聽風吟與顧山鴻都喝完了杯中之酒,這個來自東海劍宗的紅衣女子又給二人各續了一杯,而後以天地元氣化作酒杯,給自己和南島也倒了一杯,舉杯輕聲笑道:“此後一彆.....”
聽風吟微微笑著說道:“聽風之時再會。”
“聽濤之時再會也可以。”
顧山鴻看著那個東海驚濤劍宗的女子,如是說道。
四人舉杯而飲。
紅衣女子棄杯提劍而去。
幾人便在橋邊靜靜地看著,一襲紅衣在風雪裡飄飛不止,直到向北走去了很遠,才化作一道劍光倏忽遠去。
“陳青山是誰?”
一直安靜地站在傘下的南島卻是突然看著二人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大概也是明白了當初自己問青椒要殺的人是誰的時候,這個紅衣女子回望青山的意思。
陳青山。
聽風吟輕聲說道:“他是原山河觀山宗這一代大弟子,張小魚的師兄,後來不知為何,入了河宗,這些年的河宗,便是在陳青山的手裡。”
南島本隻是好奇這樣一個要殺張小魚也是青椒要殺之人究竟是誰,隻是未曾想到還有意外的收獲。
“原來如此。”
南島說得很是平靜。
聽風吟靜靜地看著南島,說道:“我知道你曾經被河宗的人追殺過,但是你不要嘗試去做蠢事,陳青山在年輕一代之中,都是極為出色的道修,陳懷風也好,張小魚也好,他們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南島輕聲說道:“我知道,我隻是覺得很是巧合而已。”
命運自然不止是你來我往的錯過。
也是一水相承的交集。
“沒有什麼好巧合的。”一旁的顧山鴻輕聲說道:“你如果在溪邊聽了很多年風聲之後,你便會發現,人與人之間的交集,最多隻會相隔六人而已。”
南島疑惑地說道:“什麼意思?”
聽風吟輕聲笑著,說道:“意思就是,最多隻需要通過六個人,你便可以認識人間的任何一個人。”
南島不解地說道:“為什麼會這樣?”
聽風吟笑道:“活在人間,任何人都是有著必然的聯係的。”
這自然是聽風聲聽出來的,而不是玩原神玩的。
“所以你也不要覺得這是什麼命運注定之事,隻是人間的必然而已。”聽風吟說得倒是很認真。
南島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的。”
顧山鴻岔開了話題,看著南島說道:“你那裡的桃花開得怎麼樣?”
南島看著顧山鴻說道:“開得很好。”
“來一點?”
顧山鴻笑眯眯地說道。
“好。”
隻是還沒等顧山鴻的劍出鞘,南島的鸚鵡洲便已經化作流光而去。
顧山鴻愣了一愣,說道:“你的劍意之境,進步得如此快?”
自聽風溪到天涯劍宗,雖然算不上遠,但是也不會是很短的距離。
隻是白衣,自然是不可能以劍光往返。
南島輕聲說道:“因為最近修行境界有所跌落,但恰好淬煉了一些劍意之境,而且.....”
傘下少年看著傘外風雪,緩緩說道:“風雪時候,我的劍意會更強一些。”
當初在峽穀之時,南島便借人間細雪,入過崖上白衣境。
風雪是南島也許需要終生避讓的東西,但卻也是與他的劍意頗為契合的天地造化。
聽風吟與顧山鴻都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鸚鵡洲很快便去而複返,劍上挑著一枝積攢著白雪的桃花。
顧山鴻也沒有清理,直接將一整枝都丟進了爐上酒壺之中。
南島倒是沒有與二人去爭那些桃花酒,隻是將自己的酒壺也在爐子上熱了熱,而後撐著傘站起身來,與兩個淋雪煮酒的劍修道了彆,沿著清溪向著天涯劍宗方向而去。
顧山鴻與聽風吟二人在溪雪之橋上坐著,靜靜地看著那個執傘負劍而去的少年。
聽風吟看了許久,轉頭看向顧山鴻,輕聲笑著說道:“師弟好像很羨慕。”
顧山鴻轉回了頭來,倒了一杯熱酒,很是歎惋地喝著,說道:“倘若給我這般離奇的進境速度,哪怕遭受一些苦難,我也會覺得很值了。”
顧山鴻用了離奇這樣的很是驚歎的詞,大概心中確實有些望塵莫及的感慨。
聽風吟隻是輕聲笑著,沒有說什麼。
顧山鴻好奇地說道:“師兄不羨慕?”
聽風吟搖了搖頭,很是平靜地說道:“不羨慕。”
顧山鴻沉思了少許,說道:“那我也不羨慕了。”
鬢角白發的半老劍修挑眉看著顧山鴻。
“為什麼?”
“師兄聽了這麼多風聲,都不羨慕,想來有很大的問題,大概羨慕不得。”
顧山鴻微微笑著說道。
聽風吟拿起了酒杯,輕聲說道:“是的。”
.......
南島回到天涯劍宗的時候,一眾人已經在小樓裡等了許久了。
已經是二十八日的晚上。
陸小小正在樂朝天的那個大火爐那裡架著一口大鍋,裡麵煮了一些留了很久的陳年老臘肉,還是去年小白劍宗熏的臘肉。
本來今年也該熏一些,畢竟今年多了個有錢的師弟,先富帶動後富,人人都闊綽了起來。
隻是今年最後這段時間,雪太大,再加上嶺南封山,所以伍大龍也便沒有下山去山外的鎮落裡。嶺南雖然很貼近人間,但是大概也不會有哪個劍修喜歡在山裡喂一些豬,就算真的有,也不會有多的拿出來賣。
不過好在先前因為樂朝天愛吃小火鍋的原因,山裡倒是備了許多東西,倒也不用擔心這個年過得太窘迫。
陳年老臘肉自然有老臘肉的風味,隻不過樂朝天還是有點想吃剛熏好的臘肉。
隻不過在陸小了想吃就自己下山去鎮上殺頭豬回來的時候,樂朝天還是嘿嘿笑著,沒有再提這種事。
而且沒有幾日了,就算真的殺了豬回來,今年也指定是吃不到新鮮的臘肉了。
南島帶了一身風雪走上熱氣騰騰的小樓的時候,樂朝天正在和陸小三沆瀣一氣,念叨著新鮮臘肉怎麼怎麼好吃,大有統一戰線的意味,陸小二則是有些心虛地坐在伍大龍那邊,陸小四和陸小五眼巴巴地看著鍋裡,陸小一在給陸小小幫忙。
本來還樂樂嗬嗬的,看見一身風雪回來的南島的時候,卻是莫名的有些失落之意。
自然不是因為南島,而是因為某個已經離開了的東海劍修。
雖然青椒在山裡的日子,與其他人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流。
但是畢竟那棟小木屋一點點的蓋好,被風雪壓塌了,又一點點的蓋好,再加上一身紅衣格外顯眼,總歸還是在幾個小少年心裡留下了一些印象。
事實證明,當初他們所擔心的,要不要叫青椒一起過年的糾結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那個劍修在臨近過年的時候,便獨自回去了東海。
不過這樣的情緒也隻是稍稍蔓延了一刻,便在陸小小揭開鍋蓋的時候,被那些瞬間翻湧而出的蒸臘肉的香氣給衝散了。
小少年們都是乖乖地坐在了爐子邊,南島也在樂朝天身旁坐了下來,陸小小站在爐邊,一麵擦著額頭上被烤出來的汗水,一麵將裡麵的臘肉用筷子插進去,挑開成小一些的肉塊。
因為要等著南島的原因,臘肉蒸了很久,頗有些軟爛,但是也帶著臘肉固有的柴感,撕開之後,便露出了裡麵那種緋紅的肉色來,配上那些水汽裡蒸騰的香味,看得眾人直流口水。
樂朝天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笑眯眯地把陸小三遞過來的盛了辣椒粉的碗推了回去。
陸小小忙活完了,才把裡麵的那些臘肉挑著端了下來,擺在了眾人圍著的大盤子裡,喜笑顏開地吆喝了一聲。
“吃臘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