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都風雪很是平靜。
寒蟬領了劍,便與兩個小少年一起去了劍坪那裡,隻不過先前還在齊先生此時卻是不知道去了哪裡。
三人便坐在一旁的院簷下,在那裡坐著很是無聊地等待著。
大概是怕兩個小少年吹著風雪太冷了,寒蟬又跑進了那個小居室裡,搬了個小爐子出來,點著火,坐在那裡,很是悠閒地烤著火。
兩個小少年一個叫寧靜,一個叫趙高興。
一動一靜,倒是合理得很。
隻要不姓白,其實都還好。
白高興總不太行。
寧靜十三歲,白高興,哦,趙高興十四歲。
二人一左一右地學著寒蟬抱著劍,圍著火爐斯哈斯哈地吸著鼻涕,看來先前確實是著涼了一些。
主要誰也沒想到懸薜院會在大年初三春招。
寒蟬一麵想著貌似還沒有立春,一麵又瞥著兩個小少年的動作,又看向自己懷裡的劍,而後把兩柄劍都放到了一旁。
兩個小少年也有樣學樣。
寒蟬挑眉說道:“你們學我做什麼?”
趙高興想了想,說道:“因為你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寒蟬很是開心地笑了笑,又把劍抱回了懷裡,說道:“那是當然。”
趙高興也把劍抱進了懷裡。
寧靜倒是沒有這麼做了,隻是時不時地摸一摸自己的胸前,那裡放了一張銀票。
“但是出門在外,千萬不要沒事抱劍。”
寒蟬倒是很認真地看著兩個小少年說道。
“為什麼?”
趙高興又把劍放到了一旁。
寒蟬看著假都依舊未止的風雪,笑著說道:“因為抱劍這個姿勢太裝了,尤其是當彆人在那裡愁眉苦臉的忙著一些事情的時候,你抱著劍在一旁看著,就有種看笑話的感覺,如果碰上脾氣不好的,就要揍你。”
寧靜看了眼寒蟬,說道:“那你怎麼經常抱著劍?”
寒蟬很是笑嗬嗬地說道:“因為他們看得出來我不是一般人,於是就隻能忍氣吞聲。”
趙高興問道:“有多不一般?”
寒蟬想了想,說道:“人間絕大多數修行者,都是打不贏我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來這裡學劍?”
趙高興問了一個很是關鍵的問題。
寒蟬微微一笑說道:“因為我勤奮好學。”
兩個小少年默默地轉過了頭去,開始談論起了今年的天氣和收成。
“趙哥,你家裡的地怎麼樣?”
“還行,不是說瑞雪兆豐年嘛,今年稻子肯定成色很好。你家呢?”
“嗨呀,恭喜恭喜。我家也一樣。”
“......”
兩個小少年開始在那裡胡言亂語顧左右而言他。
寒蟬倒也沒有在意,隻是在一旁抱著劍,靠著身後的居室木門斜躺著。
兩個小少年胡言亂語了一陣,又開始吸起了鼻涕。
隻是一直到入夜,齊先生依舊沒有回來。
寒蟬懷疑這先生是不是記性不太好,將自己三人給忘記了。
不過倒也沒有去找的想法,隻是瞥了一眼兩個氣色不太好的少年,想了想說道:“院裡的食堂在哪裡?我有點餓了。”
兩個小少年自然是初來乍到,也不清楚,不過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文華院那邊,寒蟬大哥你餓了嗎?不是說修行者不會餓的嗎?”
畢竟修行者很少需要吃飯的。
除非真的饞。
寒蟬卻是突然想起了一個老掉牙的笑話。
說是在佛門還沒有消失之前。
有個年輕人去鹿鳴問一個老和尚。
——大師,什麼叫禪?
老和尚什麼也沒說,帶著年輕人去了一間食肆,開始胡吃海喝。
年輕人在一旁看著,流了一地的口水。
老和尚這才放下筷子看著年輕人。
——這就是饞。
寒蟬發了一會呆,這才看向兩個小少年,笑著說道:“雖然說不會餓,但是會饞。”
趙高興不解地問道:“怎麼突然就饞了?”
寒蟬想了想,說道:“因為我懷疑先生是一個人吃飯去了,把我們忘記了。”
“......”
寒蟬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坐太久了,骨頭都僵硬了。
“聽說懸薜院食堂不要錢,我得去大吃一頓。”
寧靜看著寒蟬的背影,從懷裡摸出了那一張銀票,說道:“寒蟬大哥是沒有錢嗎?那就拿今日撿的這個去用吧。”
雖然說這是三人一齊發現的,但是第一眼是寧靜瞥到的,大概安靜的人看著地麵的時間更多一點。是以這張銀票也便揣在了寧靜懷裡。
寒蟬擺了擺手,說道:“我是去吃東西,不是去把彆人的店買了。”
作為曾經那張銀票的主人,寒蟬自然知道那是多少錢。
更何況,寒蟬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缺錢。
寧靜哦了一聲,又把錢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你們要吃什麼嗎?我給你們帶回來吧。”
兩個小少年自然已經是饑腸轆轆了,隻不過又冷又餓,又怕亂走了之後,先生回來會責怪,所以都是老老實實地蹲在那裡。
此時聽到寒蟬這樣說,都是很誠懇地點了點頭。
“要臊子麵。”
寒蟬點著頭抱著劍走了出去。
在院裡找了許久,才終於找到了文華院的食堂,食堂確實依舊開著門。
隻不過沒有多少人在吃東西了。
寒蟬也要了一碗臊子麵,匆匆吃完之後,又給兩個小少年帶了兩碗,又原路走了回去。
齊先生此時倒是已經回來了,坐在簷下,再和兩個小少年們說著什麼東西。
一手一碗麵的寒蟬在這個畫麵裡大概顯得很是突兀。
不過齊先生倒也沒有說什麼,停了下來,看著兩個小少年說道:“你們先吃東西吧。”
兩個小少年忙不迭地點著頭。
寒蟬端著兩碗麵走到了簷下,給二人一人遞了一碗,兩個小少年端著麵碗就跑角落裡去吃麵去了。
寒蟬將臂下夾著的劍取了下來,放在一旁,這才看著齊敬淵說道:“先生方才去哪裡了。”
齊先生看著兩個正在吃麵的少年,倒是有些愧疚,輕聲說道:“有些事情,忘了這邊的事了,抱歉。”
確實如寒蟬所想,齊先生確實把三人忘記了,回來的時候便看見兩個小少年坐在那裡頭暈眼花的模樣。
本想去食堂給二人帶點吃的。
但是聽說寒蟬已經去了,也便沒有再去,隻是在和兩個小少年說著院裡的一些事情。
懸薜院自然沒有什麼特殊的規矩。
和人間書院學堂沒有什麼區彆。
寒蟬也沒有追問是什麼事情,畢竟先生要做什麼,學生自然不好過問。
但哪怕不問不說,寒蟬其實也能猜到一些。
畢竟誰都看得出來,懸薜院的安寧,隻是存在於表麵上的東西而已。
二人坐在簷下,誰也沒有再說什麼,倒是安靜了下來。
齊先生也沒有過問寒蟬來此之事。
哪怕寒蟬說過兩萬貫之事。
但是入了院裡,便無非是先生與學子而已。
一直過了許久,齊先生才緩緩說道:“城裡還有一個流雲劍宗的人。”
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很是古怪。
寒蟬隻是平靜地說道:“那是我師兄。”
齊先生沉默了許久,看著寒蟬問道:“你師兄愛錢嗎?”
寒蟬看向人間風雪,笑容燦爛地說道:“不愛。”
齊先生看向一旁的兩個小少年,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你的三萬貫裡,有兩萬,來自懸薜院。”
寒蟬聽到這句話,卻是握住了身旁的劍,靜靜地看著劍坪風雪。
“什麼意思?”
齊先生平靜地說道:“沒什麼意思,院裡有兩條河流而已。春招之後,過兩日,大年初五,便是大風春考,那是最後的期限,大年初四的晚上,也便是明日,院長會去明合坊見京兆尹,你需要在那個時候動手。”
這些聲音並不大,兩個小少年依舊在角落裡斯哈斯哈地吃著麵,全然沒有關注這一邊的動靜。
寒蟬轉過頭,靜靜地看著這個來自劍淵的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