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就是這樣釣的(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3275 字 9個月前

釣魚也可以是磨劍。

自己的劍意雖然氣息萎靡,然而形體更為凝實了一些,大概等到被天地元氣蘊養之後,就會開始分化而出。

陸小二坐在那裡休憩了一陣,而後看向舟頭的道人。

“那是魚?”

葉逐流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是魚,隻不過被她用劍意打窩,養成了一湖劍意之魚。”

陸小二驚歎了一聲:“厲害!不過前輩你怎麼知道可以這樣子養劍的,難道你也修過劍意?”

葉逐流輕聲笑著:“當然沒有,隻不過人間之事物,在微觀層麵,都是相通的。沒有相同就不會存在。是為萬法相通之理。”

陸小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傳說中的缺一粒子?”

“是的。”

缺一門雖然是自青天道分離而出,隻是這個承襲了《人世補錄集》的道觀,卻是有些獨具一格的另類。

雖然說人間諸多東西,都可以用缺一粒子來闡釋,隻是像他們這樣一心鑽研缺一粒子的本質的,大概也是人間少有。

陸小二自然不懂這樣的東西,所以也沒有問下去。

又休息了一陣,而後又繼續以葉逐流所說的方法,去釣著魚。

葉逐流倒也沒有離開,隻是坐在細雨舟頭,安靜地看著岸邊的小少年。

過了許久,陸小二才精疲力儘的歇息下來,這才發現這個缺一門的道人一直便沒有離開。

“前輩不是沒有釣到魚嗎?怎麼還在這裡?”

這樣的話儼然有著謝春雪的家童質問來客的感覺。

葉逐流倒也沒有生氣,隻是輕笑道:“又不是隻有釣到了魚,才能渡湖而來。”

陸小二轉念一想,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把偶然看見的東西當做規律,確實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葉逐流又繼續說道:“如果你以後有心上人了,她和你賭氣,說,你沒什麼什麼,就彆來見我,難道你就真的不去了?”

陸小二默然無語。

葉逐流在舟頭坐著,笑著說道:“人間南北,萬般自由,更不用說這是大湖東西罷了。哪怕有人告訴你這樣是不行的,你也要記得,你長了耳朵,不是用來聽勸的。”

陸小二好奇地問道:“那是拿來聽什麼的?”

“聽夏雨冬雪,鬆濤蟬鳴。”

所以眼睛大概也是用來看春花秋月,晨曦暮流。

“當然,如果想被世人喜歡,也還是可以聽一聽的。”

葉逐流補充道。

畢竟他是葉逐流,是缺一門不淋雨的人。

二人說著,天色便已經快要晚了,於是匆匆一日,便倏忽而過。

缺一門道人葉逐流在舟頭站了起來,與小少年告彆著。

“明日再見。”

陸小二點了點頭,卻又問道。

“明日你會釣到魚嗎?”

葉逐流沒有回答,隻是笑著乘舟離開,去了大湖遙遠的對岸。

小少年於是收竿,看著依舊空空如也的魚鉤。

心中倒也有些煩悶。

看來謝春雪說的是對的。

......

陸小二回到了崖下清潭,繞過那些石階,在已經休息下來的南島身邊坐了下來。

小少年有些猶豫。

因為他不知道該不該將自己從道人葉逐流那裡聽到的一些東西,告訴南島。

比如自己猜到了謝春雪可能是在放水。

但是他知道崖上的人肯定聽得見他們說話的。

又擔心說出來,會變成葉逐流所說的那樣。

畢竟總是嘲笑彆人空竿。

大概真的會讓人惱羞成怒的。

隻不過陸小二沒有說,但是南島卻是自己說了出來。

身上帶著一些並不礙事的劍痕的少年坐在傘下,看著膝頭的劍,輕聲說道:“今日和昨日的感覺一樣。”

陸小二疑惑地問道:“什麼一樣?”

南島看向那處潭水,那些劍意之魚都已經回到了潭中,正在安閒地遊著。

“我的劍意已經比昨日強了一些。”

南島緩緩說道:“但是依舊與昨日一樣。”

少年在傘下歪頭想著,大概是在琢磨著那種感覺。

“就是隨時可能被釣上去,但是始終差了一些的感覺。”

陸小二明白了過來。

正想說什麼。

二人便聽見了一聲咳嗽聲。

是謝春雪從崖上走了下來,上下左右地看著陸小二的四周。

“魚呢?”

陸小二守住了話頭,轉頭看著謝春雪說道:“今日他也沒有釣到魚。”

謝春雪有些惋惜地說道:“那看來今日沒有魚吃了。”

陸小二本想說可以吃潭裡的魚,隻是卻又想起來,那些魚並不是真的魚。

南島此時卻是站了起來,平靜地說道:“我去釣吧。”

謝春雪很是鄭重地點點頭。

“可以。”

陸小二想了想,也站了起來,拿起了一旁釣竿。

“我和師叔一起去。”

小少年自然很好奇,南島到底能不能夠在那口古怪的湖裡釣上來魚。

二人一同穿過了竹林。

重新出現在了那口大湖邊。

南島撐著傘在那裡停了下來,今日所受的傷依舊沒有好,所以看起來有些氣息不穩,一身劍意時而便縈繞在身周細雨中。

陸小二去了一旁挖蚯蚓去了。

回來的時候,便看見南島依舊在湖邊站著,看向遠處那些一川細雨。

附近大概是有人煙的。

畢竟在那裡有著一些農田。

隻不過也許是更遠一些的山那邊去了。

陸小二在一旁上著魚餌,輕聲說道:“師叔是想走了嗎?”

南島轉回了頭來,已經十六歲的少年大概是因為與桃花交談了一番的原因,有些感慨,隻是緩緩說道:“我在好奇以後的人間會變成什麼樣。”

陸小二自然也不知道,但是也是能夠明白,當今人間,正在慢慢地亂下去。

隻不過生命的悲歡離合,大多數都是在視線所能觸及的天際之外。

南島沒有再看,從陸小二手中接過了釣竿。

也沒有在小馬紮上坐下來,隻是平靜地一杆甩入湖中。

漣漪緩緩蕩開。

陸小二神色緊張地在一旁看著。

他也不知道自家師叔能不能釣上魚來。

但是南島並沒有什麼緊張的情緒,也沒有去看湖中,隻是看著一旁的小少年,輕聲笑著說道:“不用擔心,像這種與上牌桌類似的事情。”

南島的話並沒有說完。

陸小二卻也是睜大了眼睛。

因為那條竹竿肉眼可見地彎了下去。

“我從來不會輸給任何人。”

南島平靜地說道。

而後嘗試著提了一下,隻是有股巨力自竿上傳來。

南島沉默了少許,而後那些遊走於身周的劍意儘數落入湖中。

頃刻之間,一條十多斤重的大魚便被提了上來,落在了身後的竹林裡胡亂地蹦躂著。

魚上鉤自然是儘天意之事。

帶著劍意的魚提不上來,便是不儘人意之事。

南島平靜地站在那裡。

卻也是明白了許多的東西。

儘天意是天的事。

不儘人意,是自己的事。

陸小二自然不知道南島在想著什麼,小少年很是緊張地跑過去,將那條亂蹦躂的魚撲在了草地上,而後回過頭看著南島,萬般不解。

“師叔你是怎麼釣的?”

南島平靜地看著手中竹竿,說道:“就是這樣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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