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九章 劍與葫蘆與桃花(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3233 字 9個月前

張小魚安靜地站在人間青山之上,看著那些橫流於人間之中的浩然劍意,身上不時便有劍痕出現,隻是這個白衣劍修並沒有在意,隻是靜默地站在那些璀璨地擦過身周的劍意之流中。

劍意如流,亦如海。

所以當年叢中笑與妖祖那一戰,是在東海之外四十九萬裡。

所以師兄說的,也許便是對的。

師父說的也許也是對的。

那二人隻是憤怒了,還沒有真的瘋了,整個東海,便在那些肆意而出的劍意之中變成了星河一般璀璨卻也致命的模樣。

倘若叢刃真的一劍落向人間而不是那個穿著黑袍的帝王呢?

也許是想到了某些令人畏懼的東西,也許是因為某些自己承接下來的命運。

這個白衣劍修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著。

那條帶血的白色眼帶,在風中有如一朵開著紅花的白色枝條一般顫巍著。

張小魚低下頭去,靜靜地看著自己在青山裡一路走來的痕跡,輕聲笑著。

所以命運確實就是這樣的。

就是自己站的地方。

也是自己來的地方與要去的地方。

這個白衣劍修靜靜地轉頭看向了那二人所在的方向。

於是他的耳朵便開始淌著血。

那些風聲勾勒不出那一派令世人倉皇的畫麵,卻帶來無數不可直視不可傾聽的劍意。

於是張小魚重新撕下了一片白衣,將雙耳也一並纏了起來,像是某個癲狂的畫師一般,平靜地走下青山,走向東海遠方。

.....

王小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當那個白衣劍修離開了鎮子之後,那座向來不問人間世事的高崖之上,便有雲霧垂落了下來。

鎮上的人們自然都站在街頭,麵對著那一座便在鎮旁的高崖雲霧暢想過。

然而當突然有這麼一日,那些雲霧都落向了人間的時候,所有人都惶恐了起來。

儘管那些來自磨劍崖的雲海之中,什麼也沒有,人間也沒有彆的什麼東西落到鎮子裡,然而他們還是驚魂不定地向著鎮子邊緣跑了過去。

於是所有人都撞在了一堵劍意屏障之上。

而後怔怔地站在了那裡。

王小二端著那碗麵,呆呆地看著那片一半夜色一般殘破暮色的人間。

那個叫做叢刃的名字很是耳熟的劍修離開之後,這個年輕人就給自己下了一碗麵,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麵還有著一些不足,所以他要嘗一嘗到底是哪裡有問題,才會讓那些熱愛自己的麵的人,離開的這麼乾脆。

於是端著一碗才始吃了一口麵的王小二,便看見了這樣一幕。

所以他突然明白了過來。

他的麵自然是極好吃的。

隻是有時候。

人間的意義,不僅僅隻是吃一碗麵而已。

世人要穿鞋,要穿衣裳,要勞動,要認知,也要為了各自的理解而紛生著爭執。

王小二驀然歎息了一聲,轉身嗦著麵條,向著鎮子裡而去。

確實沒有什麼好看的。

蔥花辣油拌著的雪白的麵條,難道不比一些所謂的爭執要好看得多嗎?

王小二大口的吃著麵。

一路走回了麵館裡。

“很香的麵,介不介意給我也來一碗?”

才始掀起簾子走進去的王小二便聽見了這樣一句話。

於是他怔怔地看著那個應該也是一個劍修的白發男子,沉默了許久,緩緩說道:“不好意思,我這家麵館,不賣劍修麵。”

要講劍上的道理,為什麼要吃人間的麵?

王小二很是憂傷地想著。

“為什麼?”

那人如是問道。

王小二向著後廚走去。

“因為上劍不練練下劍,你們不配。”

......

上善若水。

下劍如塗。

......

人間春花如火如荼。

然而在那些被截留下來的殘破暮色裡,大約也是搖落如塗。

叢刃捂著心口咳嗽著,那柄方寸便環繞在身周,被斬開的青山之上,無數花葉凋落。

於是落在了地上的花葉裡,又多了許多鮮紅的色彩。

神河在遠方。

二人的戰場從清溪原野,終於落向了東海人間。

相隔人間青山,漫長的距離對於劍修而言,亦是極為短暫的旅程。

於是那些血色還沒有咳出多少,便有燦然一劍劃破人間而來。

方寸帶著劍意飛向天穹之中。

卻也是被那一劍斬落而回,插在了叢刃身前。

神河的身影掠破人間暮色而來,一線燦然白光之下,卻是被藏在了下方的寥落的夜色。

叢刃看著那倏然而來的身影,再度握住了劍,帶著人間的泥土拔了出來,左手豎於身前,掐著某個古道之訣。

“臨。”

那些橫流於人間的劍意劍風與破碎的一切都化作緩流,便是神河的身影都慢了下來。

函穀觀九字真言。

這是作為從古道時代活到現而今的叢刃,相較於神河,最大的倚仗。

一字之音未落,叢刃手中道訣再變。

是為。

“兵。”

那些白衣之下的血色正在緩緩變得淺淡,心口那一處來自歲月裡的劍傷,亦是在緩緩愈合著。

萬千道文流轉於青山之上。

那一劍倏然而來。

叢刃沉聲說出了第三個字。

“鬥!”

道音垂落,萬千道韻入體,白衣執劍一腳踏在了傾斜的青山之上蘧然而起,人間山河在那一腳之下,頹然崩踏。

整個東海的天地元氣都在狂亂地湧動著。

二人一上一下,各自執劍與天穹之中相逢。

那一片暮色與天穹之上的神鬼虛影儘數破碎。

浩瀚的夜色終於完整地籠罩了這片人間。

唯有劍光燦如白梅。

神河神色冰冷,萬千巫鬼之力自冥河而來,加持於身周,化作萬千舉劍虛影,一劍向下斬落而去。

遙遠黃粱人間,某個立於謠風小鎮之中的黑裙女子側首。

一劍人間崩隕,一劍神鬼側目。

而與此同時,人間再有浩渺道音起於天地之間。

“列。”

神河的臉色在聽見這一個字的時候驟然大變。

歲月天地,列而有序。

是為人間。

列之一字,一如越行與洄流,是為尺度之術。

而便在那一個字落入神河耳中的那一刹那。

叢刃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間。

這一次的消失,與越行之術的消失自然不同。

列之一字,代表著越行與洄流的聚合。

是為時空之術。

神河體內浩然巫河擴散而出,手中微塵之劍亦是散做漫天燦然劍意,將自我護於其中。

然而縱使如此,下一刻,或者更為準確的說,在上一刻。

一柄寒光泠然之劍,自神河的胸口穿透而出。

而與此同時,那些巫河與漫天微塵,亦是浩蕩落向了某一處,叢刃的身影在神河身後驟然出現,又被微塵一劍,向著人間斬落而去。

神河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抬手撫過右胸之處,無數劍意元氣沒入那一處劍孔之中,將傷勢遏止下來,而後這才看向了那個被劍意擊落向人間的白衣劍修。

“道之一字,是你贏了,師弟。”

神河的本命是巫河,是妖力,而後才是劍修。

而叢刃是規規矩矩的道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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