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馬骨與木劍(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3511 字 9個月前

陸小二搖著頭。

“師兄是不知道還是沒有?”

陸小二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那座高崖。

“那是什麼?”

“磨劍崖啊。”

“對啊,這裡是磨劍崖,東海劍宗的地盤,連道人都很少過來,你覺得會有刀修嗎?”

尤春山卻是想到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那我真的拿著刀當劍,說自己是劍修,在這種地方會不會被人打死。”

陸小二愣了一愣。

刀和麻將自然是不同的。

有人拿著紅中當劍,隻會惹得世人哇喔哇哦的驚歎。

但是拿著刀當劍......

怎麼看都像是沾點大病的樣子。

陸小二默然無語地向著巷子外走去。

陸小二走出了巷子,回頭看了一眼在跟過來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又摔了一跤的尤春山,而後抬頭看著小鎮街頭的某個正在嘿嘿哈哈地提著木劍跑過去的孩童,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轉頭看著尤春山說道:“其實我還有一個想法,但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尤春山精神一震。

“師兄請講。”

陸小二才始張開口,便有一片不知道從哪飛過來的草葉落入了口中,這讓這個小少年默然無語,將口裡的草葉吐了出來。

“有話好好講,真不要叫我師兄了,你就叫我那誰吧。”

陸小二很是無奈的看著尤春山。

我連朋友都不想和你做,你還想當我師弟?

尤春山誠懇的閉上了嘴。

陸小二看著那個跑過了街頭的孩童。

“木劍行不行?”

尤春山愣了愣,而後有些遲疑的說道:“木劍?這樣也算劍修嗎?”

陸小二說道:“要不你去問問他,他是不是劍修?”

小少年指著那個孩童。

尤春山看了過去,而後沉默了下來。

他自然不會去問。

因為那個孩童隻會滿是驕傲地說著我是天下有名的大劍修某某某。

而後揮舞著手裡的木劍,斬儘道旁黃花瀟灑而去。

這是不用問就知道的事。

因為尤春山小時候便這麼乾過。

陸小二小時候也這麼乾過。

小少年背著劍向著巷子外走去,走了一段路,又回頭看著尤春山,歪著頭說道:“你還在愣著做什麼?”

尤春山回過神來,看著小少年說道:“所以我們要做什麼?”

眉清目秀的小少年神色無比認真的說道:“帶你去買劍啊。”

尤春山正想問去哪裡,隻是瞥見了那樣一個依舊揮著劍在人群中蹦蹦跳跳的孩童時,卻是突然明白了過來。

隻是他依舊有些猶豫。

陸小二轉身就走。

“不買算了。”

尤春山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

大風曆一千零四年三月十四日,有人花費了全身家當,從一個小鎮孩童手裡買了一把木劍。

陸小二抱著劍站在暮色溪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迎風而立。

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在裝逼這一方麵,向來是可以的。

尤春山正在溪石邊坐著,默默地看著膝頭的木劍,這個姿勢是和陸小二學的。

“我還是覺得有些虧,不,是很虧。”

畢竟七百多文錢,就買了這樣一柄木劍,簡直就像一個十足的大蠢蛋。

陸小二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倒黴蛋,很是誠懇地說道:“書上都說了千金買馬骨,於是才有千裡馬來,傾儘全身家當買一柄木劍,你才能真正認可自己劍修的身份。”

尤春山沉默少許,而後說道:“於是便有劍意而來?”

陸小二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

畢竟買木劍的人不是他陸小二。

尤春山坐在溪邊,迎著暮色晚風靜靜地感受著。

當然屁都不會有。

隻是山風溪風海風,一同吹得這個年輕人心裡有些惆悵。

隻不過安靜地坐了很久之後,尤春山倒也平靜了下來。

畢竟倒黴了一輩子,哪怕那些錢不用出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掉了,就當自己路上來了一個平地摔,然後錢都掉了吧。

尤春山饑腸轆轆的想著。

那種腸胃裡的聲響,比劍鳴更加清澈。

尤春山將膝頭的木劍拿了起來,而後撲通一聲向著溪中跳了進去。

給一旁的小少年還嚇了一跳。

好在尤春山很快便站了起來,喜笑顏開的舉著手裡的一條魚。

“師....那誰,我好像真的時來運轉了,剛剛才有些餓,就看見有條魚在石頭上撞暈了過去。”

陸小二驚訝地看著一身濕噠噠地站在溪中的尤春山。

當真這麼神奇?

真的不是過年吃頓餃子?

尤春山大概沒有想這麼多,抱著那條魚看著陸小二很是認真地說道:“多謝那誰。”

“......”

尤春山又嘿嘿笑著,抱著那條魚向著陸小二跑過來,隻是才邁開腿,又很是神奇地平地摔倒了下去,那條暈暈乎乎的草魚被拋向了空中,又暈暈乎乎的落回了草地上。

尤春山也摔得有些暈頭轉向,晃了晃頭,這才重新撿起了那條魚。

大概確實是過年吃頓餃子。

陸小二默然無語地看著尤春山。

而後幫他點燃了劍火。

尤春山一麵烤著魚,一麵很是寶貝的抱著他的木劍。

其實尤春山在摔了一跤之後,也明白了一些東西,隻是終究花費了全部家當才買來的劍,如果連個心裡安慰都不能給的話,這個年輕人大概真的要被氣死去。

......

暮溪晚風,橫雲高崖。

尤春山吃完了魚之後,便學著陸小二一樣,背著劍,在溪畔坐了下來。

陸小二在蘊養劍意,尤春山隻是安靜地看著。

當然不存在前輩劍意高絕,還請收下弟子這樣的故事。

尤春山曾經去過一些劍宗,自然也知道自己沒有天地根無法吐納元氣,所以隻是很是豔羨地看著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少年。

“那誰,我有時候其實挺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少年。”

尤春山將腦袋斜靠在了撐在膝頭的那隻手上,這使得他整個下巴都被擠壓著,嘴巴像是一張魚嘴一般,唯一可惜的是不會吐泡泡。

“重金買木劍以換一個誠意,大概這是少年很難想到的東西。”

陸小二想了想,說道:“大概我很能體會你想要爬出來的心情?”

所以才會明明不想和這個倒黴蛋打交道,卻還是認真的幫他想著這些事。

“為什麼?”

陸小二平靜地說道:“因為我是嶺南劍修。”

尤春山有些似懂非懂。

畢竟嶺南劍宗這樣一個南方劍修群落,在人間還是頗為知名的。

陸小二抬起頭看著暮色的天空。

也許是又想起了去年的某一件事情。

還有他遠遠的聽見自家師父,那個嶺南小小劍修與那個東海劍修說的那一句話。

“我們隻是很平凡,而不是爛了。”

陸小小當時說的是嶺南。

而陸小二在這處溪邊說出來的時候,用的是我們。

尤春山很是震撼的看著這個小少年,他自然不知道這樣一句話來自這個小少年的師父,而不是這個小少年。

隻是能夠深刻的清楚的記住這樣一句話的小少年,大概心中也有著類似的想法。

隻是缺少表達的方式。

尤春山低頭看著懷裡的木劍,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平靜了下來。

“師兄說得是。”

這一句尤春山沒有用那誰代替。

雖然很是誠懇,但是陸小二並不感動。

甚至覺得他是在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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