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登崖一千二(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807 字 9個月前

沒有什麼試試走上去便能夠真的走上去的。

哪怕是張小魚,當初都不過走到了斜橋境。

距離當初劍崖的白發三千丈,依舊有著漫長的距離。

南島停在在了一千二百丈。

這大概是一個連山腰都算不上的位置。

隻是在越過了最開始的白衣千丈之後,每一丈都走得極為艱難,也極為凶險。

那些來自於當年那個人間劍宗宗主斜橋的劍意,自千丈往上,如雲霧流水一般傾瀉於整條劍階之上。

以南島這般人間踏雪斜橋境,能夠踏入劍崖斜橋境的兩百丈之中,已經極為不易。

這也得益於在那白衣一千丈中的登臨,給這個傘下少年那些在神海之中蘊養過的劍意淬煉得更為凝實,否則南島大概依舊無法踏足這片劍意之境。

南島身周雙劍盤旋在那裡,抵禦著那些有如考驗一般的劍意,而後神色凝重的抬頭向上看去。

對於這樣一個少年而言,目前而言,大概也隻能登臨至此了。

一年而登崖,那自然是不現實的事情。

畢竟人間無數年,也隻有一個青衣。

南島深吸了一口氣,很是小心地在劍階之上坐了下來。

桃花劍與鸚鵡洲裹挾著劍意,懸垂於身側一尺之間。

少年撐著傘,在那裡平息了許久,才終於讓方才強行踏入一千兩百丈導致有些震蕩的神海平靜了下來。

隻是少年的心神卻又有些難以平靜下來。

那顆心臟便在胸腔之中不住的快速的跳動著,隱隱的有一些窒息感。

這使得少年的呼吸不得不急促了起來。

人間天色也許仍舊算早,那些穿過雲霧而來的天光慵懶而清冷,帶著許多迷離的光柱,靜靜的灑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先生會責怪自己嗎?

南島驀然想到了這樣一個問題。

他心中很是忐忑。

又想起了三月初六那日,那個雲霧裡的身影轉身離去,隻讓他繼續磨劍的畫麵。

隻是下一刻,少年便驀然抬起頭來,看向雲霧更深處。

那裡並沒有一個白裙女子的身影,隻是有著一片青色的竹葉緩緩穿過萬千劍意,落向了這一處劍階之上。

那一片青色的竹葉落在了南島身前。

這個傘下少年安靜的看著那片竹葉,葉上並沒有什麼字跡,隻是一片新鮮的,猶自帶著露水的竹葉。

或許還有一些彆的東西。

比如劍意。

一抹劍意。

竹葉修長而挺直,也許也可以用來當做一柄劍。

少年握著這樣一柄劍,也許便可以登上高崖而去。

南島抬手撿起了那枚竹葉,身周的鸚鵡洲與桃花劍都是不住的輕鳴著。

那上麵確實有著一抹劍意。

當少年握住那片竹葉的時候,那些劍階之上彌漫的劍意,便漸漸低沉下來,就像一些塵埃一樣,漸漸落在了石階之上,雲霧散去了一些,有一條通路一直向著更上層而去。

隻是少年並沒有站起身來,隻是將那枚竹葉放在了膝頭。

而後俯首下去。

“先生,南島今日,止步於此。”

南島輕聲說道。

崖上並沒有回應。

也沒有那樣一個白裙女子走下來。

南島便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一直過了許久,這個少年才輕聲笑了笑,說道:“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了——既然不願上崖,那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相見了。崖上崖下,天上人間。”

少年眸中笑意清澈,並沒有什麼兩難全的淚水。

就如同真的坦然的麵對著這樣一個走了一年的故事一般。

隻是有些決定,自然是艱難的。

否則少年當初也不會在山門處磨了那麼久的劍。

在第一次聽見磨劍崖這個名字的時候,也許少年尚且不明白這三個字背後所代表的東西。

隻是後來也總該清楚了。

這是一處困縛一生的囚牢。

囚牢不是高崖。

而是崖上的人。

少年輕聲說完那句話,也收斂了笑意,將那枚竹葉留在了劍階上,很是平靜的站起了身來,而後又行了一禮。

“我不會再寫信了,日後,有緣再見,先生。”

南島站直了身子,抬頭長久地看著那樣一處雲霧高崖深處,而後轉過了身去,安靜地向著崖下而去。

.....

高崖之上,濁劍台邊,有白裙女子挽著當初人間初見時的發鬟模樣,安靜地站在那裡看著那條長階。

少年撿起了竹葉,少年又放下了竹葉。

這個在大風曆一千零四年正月初一登崖為主的女子隻是安靜的神色毫無波瀾的看著。

少年轉身而去。

於是那些發鬟便被山風吹散了,如同一些被山風吹得簌簌作響的信紙一般。

劍簪變成了劍,垂落下來,又落在了手中。

少年當然不會一輩子魯莽而勇敢,混沌而愚蠢。

這是理所應當的。

白裙女子安靜地站在高崖風中,而後轉身離去,走到了濁劍台的邊緣,在那裡坐了下來,將劍放在了膝頭。

平靜的合上了雙眼。

......

“你在怕什麼?”

桃花的身影便在向著崖下而去的少年身旁。

南島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麼。少年一生活在傘下,終於來到了崖下,卻發現,他隻要站在崖上,便可以不用撐著那樣一柄傘。這或許是一個很好的結局。但我覺得很是惶恐。”

南島抬頭靜靜的看著手中的傘。

“站在傘下,與站在崖上,我不知道二者有什麼區彆。”

所以也許在一開始,當少年放下了傘,又重新撐起了這柄傘的時候,有些決定便已經很清楚了。

又或許,倘若不是當初在天上鎮,與草為螢有過那一段令人心生冷意的談話。

少年也許不會這麼惶恐。

南島的抬頭像是在看著傘,也像是在看著傘外的雲霧,雲霧外的青天。

雲在青天水在瓶。

而少年要在崖上。

“有人在看著我。”

少年的眼眸之中的色彩很是平靜,甚至就像給陌不相識的人熱心的指路一般,抬手指著天空。

“就在那裡。我走在哪裡都需要躲躲藏藏。除非我站在崖上。”

少年輕聲笑著。

“我站在崖上,他就放過我。”

桃花靜默地站在少年身旁。

少年卻是低下頭來,轉頭看著一旁的桃花。

“你真的沒有來過這座劍崖嗎?”

桃花平靜地說道:“沒有,我沒有必要騙你什麼,我也是南島,你會做怎樣的決定,我也會做。我沒有理由騙你。除非.....”

那朵鮮豔的桃花在這個白衣男子臉上招搖著。

“除非我也曾經認真地斬去過許多東西。”

南島轉過了頭去,看著那條下崖的路。

“或許是這樣的。所以這大概便是當初,你或者是我,選擇了走上了另一條不被世人所接受的道路的原因。”

桃花靜靜的站在那裡。

南島沒有再說什麼,安靜地向著崖下而去。

崖下春光明媚,崖下春草輕搖,崖下春水清冷,崖下春風柔軟。

南島停在了崖下,轉身看著桃花輕聲說道:“劍呢?”

於是那個白衣男子身前便出現了一柄桃花小劍。

捧劍的桃花臉上看不見悲喜,沒有情緒,隻是有著一朵桃花,在春風裡飄搖著。

南島安靜地看了很久,抬起手來,落在了那樣一柄小劍的劍柄之上。

“上一次,我拔出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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