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小鎮。
尤春山抱著木劍坐在溪畔,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見到了那一輪海中月之後,這個年輕人依舊沒有找到如何去接觸到它的辦法。
沮喪自然是難免的。
所以尤春山決定先去吃點東西。
陸小二因為沒有了幫師叔買房子的壓力,也懶得去幫忙鑄劍了,很是勤勉的坐在了溪畔,開始少言少語的認真修行了起來。
東海這樣一個地方,對於劍修而言,確實是有著頗為顯著的幫助的。
在南島恢複空空如也的神海的時候,陸小二便時常去登登崖,淬淬劍,修為的增長,確實要比在嶺南快得多。
所以為了防止尤春山打擾自己修行,陸小二倒是留了不少錢在木屋裡,讓這個年輕人餓了就自己去拿。
尤春山輕手輕腳的從兩個少年身後走了過去,而後在木屋裡拿了錢,就向著鎮子裡走去。
小鎮裡的人又多了起來。
大概也是因為那些東海劍宗的人又都回到了東海的原因。
隻不過因為來的都是劍修,所以那家麵館的生意依舊一般。那個掌櫃的就天天坐在小店門口,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一臉好像所有人都揍過他的憤憤模樣。
當然他也不是一直都這麼閒。
比如總有一些後來的劍修想要吃麵,卻被他一口回絕。
於是就開始了怎麼也講不清的糾纏。
最後不歡而散。
尤春山在那裡看了許久熱鬨,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了,才反應了過來,於是繼續向前走著,隨便找了一家食肆,在裡麵要了一些米飯小菜,便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至於陸小二和南島,二人有時候除了會想吃一些麵,要不就是直接在溪畔架口鍋,在溪裡逮到什麼吃什麼。
尤春山在那裡坐著吃了好一會,突然便耳朵一豎,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認真的聽了起來。
“你們找到了那柄劍了嗎?”
“還沒有。”
“......”
“話說我們如果真的找到了,人間劍宗會不會來要回去?”
“他們要什麼,方寸本就是東海的劍,那也是我們借給人間劍宗用的。”
“......”
尤春山聽清的東西並不多,但是很是關鍵。
於是這個背著木劍的年輕人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東海小鎮的人又多起來了,但是卻沒有什麼人去登崖的原因了。
原來都是在找當初叢刃用的那一柄劍?
尤春山若有所思的往嘴裡胡亂塞著飯。
那些劍修們說著說著,便又說到了那個小少年的師叔身上去了。
“那個傘下少年,真的可以做新的年輕三劍?”
“要不你去試試?”
“那還是算了,五境都輸了,我去湊什麼熱鬨。”
“......”
隻是說到這裡的時候,尤春山顯然已經有些心不在焉了,匆匆的吃完了東西,想了想,又給陸小二他們打包了一條烤魚,而後便匆匆離開了鎮子。
回到溪畔的時候,陸小二已經站了起來,正打算向著劍崖而去,打算再次登登崖。
隻不過看見帶著一條烤魚回來的尤春山,小少年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畢竟鎮上的烤魚也是很好吃的。
至少比自己當初烤得要好吃得多。
於是才始蹚過溪流而去的小少年,又蹚水走了回來,在尤春山身旁坐了下來。
尤春山大概確實有些走神,把魚放在了那裡之中,便開始發著呆。
陸小二自然一眼便看了出來,一麵拿起一旁的筷子吃著魚,一麵看著尤春山狐疑的問道:“你在想什麼?”
尤春山緩緩轉回了頭來,看著陸小二說道:“那誰啊,我好像又有了一些不安分的想法了。”
陸小二愣了一愣,看著他問道:“什麼不安分的想法。”
尤春山想了想,說道:“我想去找一找那柄叫做方寸的劍。”
“?”
陸小二抬頭看著尤春山。
尤春山顯得很是誠懇。
“雖然你說過一柄劍如何,在不同的劍修手中是不一樣的。但我還是想去試試,萬一呢,對吧,萬一我就撿到了那柄劍.....”
陸小二低頭吃著魚,緩緩說道:“撿到了那柄劍又怎麼樣?那可是方寸,而不是我的溪午劍。你撿到了,也未必會是你的。”
尤春山自然知道陸小二說得很有道理,歎息了一聲,也順手用三指捏起來一塊魚肉,塞進嘴裡又舔了舔手指頭。
“總不能一直在這裡看著海中月吧。”
陸小二想了想,說道:“你離開了這裡,可能海中月都見不到了。”
尤春山看著小少年說道:“你們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陸小二誠懇的說道:“我沒有,我師叔大概也不會有。”
尤春山默然無語,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木劍,這一眼讓小少年有些心虛。
“你們的劍當然越用越好,我的劍到時候說不定就一不小心被一把火燒了。”
陸小二尬笑兩聲,埋頭吃魚。
尤春山在那裡坐了一會,倒是站了起來,向著清溪那邊走去。
陸小二抬頭看著這個年輕人的背影。
“你去做什麼?”
尤春山很是慨然的說道:“登崖!”
“.....”
陸小二默然無語,但也沒有阻攔那個年輕人。
事實上,在崖下這段時間,尤春山曾經說過很多次,要去登崖,但是每一次走到了崖下,站在那處劍階前沉默很久,都會默默的轉身回來。
“今日春風太冷,改日再登。”
小少年隻是自顧自的低頭吃著魚,過了許久,估摸著尤春山應該快回來了,於是抬起頭說道:“怎麼不.....”
小少年的話並沒有說完,便呆呆的坐在那裡。
因為尤春山,真的登崖去了。
小少年看著那個背著木劍,站在了第一階劍階之上的年輕人,慌忙捅了捅一旁的南島。
“師叔。”
後者隻是平靜的坐在傘下。
“我看到了。”
陸小二怔怔的在溪邊站了起來。
“他是真不怕死嗎?”
南島並沒有說話,隻是坐在溪畔,安靜的看著那一處劍階之上開始滴落的一些血色。
哪怕劍崖第一階之上的劍意再如何柔和,終究那也是劍意。
不是春風,也不是豆腐。
一個沒有劍意沒有元氣的人站在那上麵,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陸小二想了想,還是背著溪午劍向著崖下而去。
小少年走到崖下的時候,尤春山已經一身都是那種有如穿過了秋日茅草叢被割出來的傷口了。
隻是這個背著木劍的年輕人,並沒有退回來的打算,隻是站在那裡不停的深呼吸著,而後緩緩抬腿,向著第二階而去。
“尤春山,你是想死了嗎?”
陸小二站在崖下,看著那個背影說道。
尤春山停了下來,回頭看著陸小二,臉上有些一些傷痕,而且還在增加著,劍意如茅草,不停的在崖風之中吹著這個年輕人的臉。
“我想試一試,反正正常的路走不通,那就走一些不尋常的路。”
尤春山很是誠懇的說道,臉上倒還有些笑意。
於是再上一階,劍意茅草更為乾燥也更為鋒利。
那些傷口都是深了不少。
一丈十階。
磨劍崖當然是一點點的走上去的。
陸小二沉默的站在那裡,尤春山站在了第二階上,彆人登崖都是按丈計算,大概也隻有這個年輕人需要按階計算。
“隻是這樣的意義在哪裡?”
陸小二顯然並不是很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