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小長久的看著麵前的劍修,又轉頭看向嶺南以南。
“好。”
.....
付江南正在帶著陸小三他們在劍宗裡扛著石頭。
嶺南即將失守的消息,自然也已經傳到了這樣兩處劍宗裡。
所有人都知道那樣一處投劍池關乎重大,是以在得到了來自聽風驚鴻與小九峰的共同通知之後,付江南第一時間便帶著師兄弟們,開始在山中鑿著石頭,而後一點點的搬到了天涯劍宗的投劍池外,打算先給它填上去再說。
隻是投了許久的石頭,那樣一處小池子依舊沒有見底的趨勢。
這使得小少年們也不由得急了起來。
於是乾脆開始拆著劍宗裡的一切,把院坪裡的石頭撬出來,把山道上的石階撬出來,總之能夠撬出來的那種大塊的石頭,全部都丟了進去。
這樣一件事情,哪怕付江南已經入道見山,依舊讓他精疲力儘。
隻是在劍宗裡扛石頭,總比在戰場上要輕鬆得多。
陸小一在收拾著行李。
曾經說過要蕩寇誅妖的陸小四與陸小五氣喘籲籲的在投劍池邊休息著。
這兩個人雖然是師兄輩的,但是終究十一歲的體格是跟不上那些師弟們的。
二人長久的看著這樣一處劍宗的四處。
終究也在這裡待了這麼久,突然說要離開了,哪怕是小少年,心中也會有著不舍的情緒。
“師父他們是不是回不來了?”
陸小五看著陸小四輕聲問道。
同樣隻是個小少年的陸小四摸摸陸小五被石頭砸傷的手,說道:“他們肯定會回來的。”
二人說著,卻都是沉默了下來。
當初陸小小他們離開的時候,陸小五他們並沒有多少想法。
畢竟當初南衣城的事鬨得那麼大,最後師父他們還是回來了。
隻是當初的嶺南有著八萬劍修。
更何況,這一次他們要麵對的,不止是黃粱的巫甲,也有南方的叛軍,也有懸薜院的人。
也許誰都沒有想過,這三者最後會走到一起去。
二人休息了一陣,什麼也沒有再說,卻是又站了起來,去山道那邊撬石頭。
那些劍宗的山道,都是伍大龍在開春的時候,一點點修繕的。
那個劍修彼時充滿了希望,想著劍宗以後會慢慢壯大強盛。
隻是此時那些山道都已經被撬得亂七八糟。
像是劍宗藏了什麼寶貝,有人上山來,上天入地的也要把它找出來一樣。
劍宗裡確實藏了一些寶貝。
便是那些少年們。
在人間,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比少年們更珍貴。
那代表了一切可能的希望。
他們也許碌碌無為。
也許光芒萬丈。
所以伍大龍與陸小小站在山道上,看著那些被撬開的山道的時候,並不覺得遺憾。
他們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一部分了。
接下來,是儘可能地去爭取更多的一些東西。
小少年們看著兩個回來的師長的時候,都是又哭又笑地撲了過來。
伍大龍摸了摸陸小五的頭,又問道:“你師弟他們呢?”
師弟自然是陸小六以及付江南他們。
“他們在山上,在埋那口池子。”
伍大龍已經猜到了這裡,與陸小小帶著兩個小少年往山上走去。
那些少年劍修們都在院坪裡,搬著一些石頭向著劍宗的後麵那處小池子而去。
這個終日打鐵投劍的劍修叫住了他們。
“不要往裡麵丟石頭了,填不滿的,江南呢?”
那後麵是天涯鎮,是劍湖。
隻是少年們並不知道。
他們隻知道那是整個天涯劍宗的根基。
“我在這裡,師父。”
付江南一臉灰塵地跑了過來,好在他們的劍都是很好的,哪怕用來撬石頭,依舊寒光如新,隻是更加襯托的少年們灰頭土臉,像是泥地裡打滾的狗子一樣。
“你跟我來吧。”
伍大龍帶著付江南向著那處投劍池而去。
陸小小則是吩咐著眾人去收拾一下,看有什麼要帶的。
付江南有些茫然地跟著伍大龍一直來到了投劍池邊。
伍大龍靜靜的看著那口池子,也許又想到了當初那個在這裡守了大半輩子的老頭子,於是發了一會呆,一直到付江南叫著他,這個三十六歲的劍修才回過神來,將池邊的石頭弄開,而後看著付江南。
“你知道投劍池下麵是什麼嗎?”
付江南憑著在劍宗裡聽到的那些隱隱約約的故事,想了想,說道:“是一處劍湖,藏著天涯劍宗的劍。”
伍大龍輕聲說道:“不止如此。”
這個終日打鐵的劍修說著看向了那口池子。
“下麵是另一處人間。人間裡有著某個很高的前輩。”
付江南怔怔地站在那裡。
“你身後的劍,劍上的名字,就是那位前輩刻的。”
這個來自懸薜院的少年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很是惶恐的說道:“那我們是不是砸到了那位前輩了。”
伍大龍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有見過,見過前輩的,都不在劍宗裡。”
付江南想起了那個傘下少年師叔。
雖然沒有見過,但是總歸是聽過。
那是被嶺南奉為真正的希望的所在。
這個少年於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了池邊。
“師父是要與我說什麼?”
伍大龍轉頭長久地看著這個少年。
少年的天賦是天涯劍宗曆代以來最好的。
南島與樂朝天二人,顯然並不能放到這裡麵來。
至於陸小二,說到底,那是小白劍宗的弟子。
“這一次離開嶺南,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伍大龍輕聲說著。
付江南也許明白了什麼。
從前往後看,一切都是未卜的。
伍大龍也許還能夠回來,也許不能。
但是付江南回來的希望,總歸是大一些。
少年在人間的故事還很長。
一如少年所想那般,打了十多年鐵的劍修安靜地站在池邊,輕聲說道:“所以你要知道一些更多的東西,日後,才能將天涯劍宗的故事延續下去。”
付江南恭敬地行了一禮。
“我會的,師父。”
伍大龍點了點頭,而後看向了那處投劍池,恭敬的說道:“請前輩封池。”
付江南轉頭看向那裡,依舊什麼動靜都沒有。
隻是下一刻,池中驀然有著許多劍意翻湧著。
有柄劍穿破池水而來,懸在了二人身前。
而與此同時,那樣一處千年未曾變動過的劍池,卻是在緩緩閉合,向上拱起,如同一處天然山石一般,石上有孔。
付江南怔怔地看著那柄劍。
劍當然依舊是天涯劍宗曆年來投入的那些劍,從劍上風格可以看得出來。
隻是這樣一柄劍上,那些劍意格外的淩厲,遠甚於尋常之劍。
而在劍鐔之上,有著極為灑脫潦草的三字。
白玉京。
少年付江南怔怔地站在那裡。
伍大龍說得再多,自然都不如那樣一處劍池之中射出來這樣一柄劍更讓少年真切地相信許多東西。
那柄劍懸停在了少年身前。
付江南看向了身旁的劍修,後者平靜地示意他接過劍。
少年於是抬手握住了那柄劍。
刹那之間,劍光燦然,那種浩然的劍意,直入雲霄。
少年低頭長久地看著手中之劍。
所以這是劍。
還是鑰匙?
......
草為螢坐在湖邊托著腮喝酒,聽著那些石頭落下的聲音,大概也很是無奈。
喜歡投劍就算了。
丟石頭又是鬨哪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