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德曲看向手中的劍,緩緩說道:“在深處,可能要走到極都那邊,才能夠找得到。”
陳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說道:“不過我聽說那邊好像還在打仗,據說是當初南衣城的三十萬青甲。”
南德曲想了想,倒是很平靜。
“他們打他們的,我們隻是路過而.......”
隻是南德曲一句話未完,這個劍修便驀然看向了食肆那麵厚重的毛簾,外麵似乎有人影一閃而過。
陳鶴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這個劍修便已經執劍而起,驀然向著食肆之外而去。有些茫然的撓撓頭,陳鶴也捏著那個沒吃完的土豆,走到了食肆門口,拱開簾子,在那裡張望著。
隻見南德曲便站在長街之中,手中握著那柄劍,正看著行人寥落的雪鎮之街。
“難道方才那人走過去了?”
陳鶴猶豫了少許,看著他問道。
南德曲眯著眼睛看著長街許久,而後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知道,隻是.....”
這個劍修說著,從懷裡摸出了一對耳朵。
陳鶴挑眉看著那對耳朵,總覺得似乎有些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畢竟沆瀣一氣大家都認識。
但單獨丟個瀣字出來肯定就不熟了。
南德曲看著手中的耳朵。
“這是某個前輩送我的,便在方才。”
便在方才,這對耳朵便在南德曲的懷中不安的動著。
於此同時南德曲聽見心中傳來了一聲很是縹緲的聲音。
大概便是去看看門外之意。
南德曲看著這個隻是一個世人的陳鶴,或許是意識到自己不該對世人說這樣的東西,這個劍修又將那耳朵放回了懷裡,輕聲說道:“大概是心有所感吧。”
陳鶴倒也沒有在意南德曲說了一半的話,轉頭看向那條並沒有多少行人,隻是風雪呼嘯的長街。
地上有著許多深深淺淺的腳印。
南德曲亦是看向了雪中痕跡。
便在食肆之前,有一行新鮮的還未來得及被雪覆蓋一下輪廓的腳印。
而前方顯然並沒有正在走著的行人。
南德曲看著那行腳印,重新眯起了眼睛,握著劍走了過來,而後沉默了少許,徑直沿著那行腳印追了過去。
陳鶴想了想,轉身走回了食肆,付了錢,又多要了兩個土豆,包了起來塞在懷中,而後拿著那個沒有吃完的土豆,匆匆出了客棧門。
雖然說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不過大雪之中的天衍車確實開不了多快。
兩盞油燈像是海中燈籠魚的眼睛一樣,在雪裡晃悠著。
陳鶴匆匆沿著那個方向而去。
......
南德曲沿著那一道匆匆而去的足跡一路追尋而去,卻是直接出了那處鎮子,來到了一片曠野之地。
四處風雪呼嘯,天地一片茫茫,全然不知前方是何處。
鹿鳴當然也不是什麼時候都是不可見天日的風光,有時候風雪比較小的時候,自然便可以看見一些遠方的雪山。
隻是可惜現在並非如此。
是以縱使這是一名九境劍修,卻也沒有貿然化作劍光去穿越風雪。
足跡依舊向前而去,隻是到了野外,卻是有些若隱若現了。
南德曲尚自沿著那線足跡在追尋著,身後卻是傳來了一些軋雪的聲音。
執劍轉身,卻發現來的正是開著天衍車的陳鶴,那兩盞油燈尚自在車前晃悠著——正如陳鶴所說,掛兩盞油燈,車子還未出風雪的時候,便可以被人看見了。
南德曲猶豫了一下,大概是擔心陳鶴撞到自己,於是開口說道:“我在這裡。”
於是那兩個晃悠在雪中的油盞便慢慢降了速,停在了梅曲明身後。
“找到了什麼嗎?”
陳鶴從車上拿了先前就多買了的油燈遞給了南德曲,後者接了過來,平靜的搖了搖頭。
前方的一線腳印已經幾乎看不見了。
南德曲此時自然也在猶豫著是否還要繼續追尋下去。
畢竟從先前屢次握劍的動作之中,便足以看出這個劍修很是謹慎。
畢竟他要找的不是彆人。
而是曾經劍宗的某個師兄。
一個四百多年前的妖修師兄,當初甚至在幽黃山脈上殺了卿相。
自然心中有著許多擔憂。
隻是二人尚且還在風雪裡停留著,這片人間的風雪之意,好像漸漸平息了一些。
漸漸在遠方雪絮之中,露出了許多山川的輪廓來。
而二人亦是至此才發現,原來這片風雪曠野裡,在遠方卻是有著不少行人在雪中提著燈籠走著。
未見其人,先見一抹頗有些溫暖的橘黃色燈光。
二人都是下意識的向著自己的油盞看去,大概在雪中,有著這樣一盞油燈,確實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隻不過顯然現在並不是去想這些東西的時候。
那些風雪裡的人雖然散落不一,但是前去的方向都是一致的,都是正北麵。
南德曲皺眉看著那邊許久。
陳鶴亦是好奇的張望著那邊。
風雪裡的人雖然看不清身影,但是看模樣而言,至少是人而不是鬼,因為從隱約的形態而言,都是佝僂著,像是一個個頗有些肥膘的雪熊。
這樣的姿態,自然便代表著卻是凍得很。
陳鶴也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
倒是南德曲,身周一直有著劍意,倒是格外突兀的長身立於風雪之中。
陳鶴看著那邊行人前去的方向,貌似便與二人一路而來的方向是一致的,於是想了想說道:“要不要去前麵問一問他們?”
南德曲沉默了少許,點了點頭。
陳鶴這才看見這個劍宗弟子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身熱氣蒸騰著,顯然先前是極為緊張的。
畢竟風雪茫茫,誰也不知道前方會遇見什麼。
陳鶴推著車與南德曲一同向著那些遠方行人的方向而去。
“你追出來做什麼?”
路上南德曲倒是有些古怪的看著陳鶴。
後者則是笑了笑,看著風雪說道:“畢竟師兄是個很厲害的劍修,如果能夠一路同行,自然可以免去一些煩惱。”
譬如說萬一碰上什麼還沒有打完的仗,陳鶴自然一籌莫展。
但是南德曲便很是淡定,他們打他們的,我們走我們的。
不同的人間,自然需要有不同的遊曆方式。
鹿鳴很適合結伴而行。
不然哪天一不小心被雪埋了,都沒人幫忙立個碑。
南德曲看著陳鶴,說道:“所以你也想去鹿鳴深處看看?”
陳鶴誠懇的說道:“畢竟難得來一趟鹿鳴,總不能因為這片土地缺少黃豆,轉身就走了吧。人間這麼大,總要四處來看看。”
南德曲倒是頗為羨慕的看著陳鶴。
雖然劍宗弟子有時候也是瀟灑的,隻是很顯然,在某些故事裡,他們也是身不由己的。
畢竟是人間劍宗。
.....
“你是說前方有一處高山之廟?”
陳鶴有些狐疑的看著那個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林中路人,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對啊。”
那人理所當然的說道。
陳鶴於是抬起頭來,向著前方看去,可惜風雪雖然小了一些,隻是人間依舊是茫茫然的,一片雪白,上下起伏著,大概依舊是看不見哪裡有一處高山之廟。
南德曲亦是在那裡張望著,劍修的目光大約要好得多,畢竟實在看不見,可以有劍意離體而去。
“確實有一座寺廟。”
這個劍修輕聲說道。
在遠處風雪邊緣,南德曲隱約看見了一處若隱若現的風雪山腰上的廟宇輪廓。
“心誠則有。”
那個路人倒是很是虔誠的說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