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書生、少年與道人(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882 字 9個月前

許春花又路過了昨日的那處客棧,那個書生便在門口站著,像是在看著天色的樣子。

小鎮姑娘並未與書生多寒暄什麼,隻是很是感激的將傘還給了他,而後匆匆離開了那裡。

書生好像也沒有在意小鎮姑娘的匆匆離去,隻是拿著傘在那裡站了許久,而後夾著傘走入了人流之中。

書生並不住在客棧裡。

作為一個來了槐都快一年的年輕人,大概長久的住客棧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這個年輕人在不遠處的長街上某間麵館裡打雜洗盤子。

當書生擼著袖子夾著傘走入那家麵館的時候,店裡大概比較空閒,三個小二都是閒散坐在桌上,在那裡胡吹亂侃的聊著天。

突然有人進來,還嚇了他們一跳,紛紛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等到看見是書生的時候,又鬆了一口氣,重新坐了回去笑罵著。

“他娘的,祝從文你進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先咳嗽一下,存心嚇我們是不是?”

名叫祝從文的書生嗬嗬笑了一聲,說道:“我這不是想看看你們慎獨慎得如何了嘛?”

店裡的三人笑著罵著娘。

“人間最大的書生卿相都反了,你還慎獨,慎個奶子。”

書生倒是沉默了少許,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默默的走入了後廚,將那把傘放在了一旁,開始洗著盤子。

那三個小二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沉寂了好一段時間,才悄咪咪的跑到後廚那裡,掀起簾子偷偷看著祝從文。

後者倒是沒有什麼情緒,隻是安靜的在那裡洗著盤子。

一眾人默默的離開了。

大風曆一千零三年春考的學子,大概很是倒黴。

雖然說學而優則仕,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吏部那邊一直沒有關於他們的動靜,最開始祝從文以為隻是因為陛下暫時不在人間,所以有些東西要著重考量一下,才會進行入仕的安排。

隻是這一等,便是一年。

直到今年的時候,書生卻也是突然明白,大概他們這一批學子,很難再被提起了。

原因很簡單。

三月的時候,懸薜院反了。

雖然槐安不止有懸薜院這樣一個書院,隻是說到底,那個書院的叛亂,影響太大,導致了他們這些學子,幾乎都沒有著落。

書生以前的時候還會感歎兩句,罵上幾句。

隻是現而今卻也沉默了下來。

雖然不是所有的學子都是懸薜院的學子,但總有人是懸薜院的學子。

譬如祝從文。

甚至在前段時間的時候,刑部那邊還有人過來找過祝從文,隻是這樣一個書生確實並不知道關於懸薜院的許多東西,這才被放了回來。

祝從文把那些碗洗完的時候,像是沒事人一樣走了出來。

那些小二也像沒事人一樣在那裡說著閒話,看著祝從文開著玩笑。

“你昨日不是說傘丟了嗎?怎麼今天又帶過來了?”

祝從文在一旁坐了下來,輕聲笑了笑,說道:“大概丟的地方不是很遠,又被我找回來了。”

小二們自然不信這樣的鬼話。

暴雨的時候,誰沒事在路上走著走著,能把傘丟了的?

丟了也就算了,第二天還就找了回來?

所以在察覺到了一些古怪之後,小二們又湊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丟了?我看是丟在誰家姑娘手裡了吧。哈哈哈啊哈哈哈。”

祝從文有些窘迫的轉過了頭去,說道:“你們怎麼....怎麼憑空汙人清白?”

“清不清白的不好說,但是祝從文你耳朵怎麼紅了?”

“......”

祝從文當然也沒有什麼之乎者也的東西好說,畢竟懸薜院文華院要學的東西太多了,隻有之乎者也,是說不清的。

一行人正在開著玩笑,麵館的門簾突然便被掀了起來。

於是一眾人都是正經了起來。

走進來的是一個撐著傘的少年,身後還背著兩柄劍。

北方多道人少劍修,是以眾人看見那少年身後的劍的時候,都是沉默了下來。

畢竟能夠聯想到斜月台上那些上境劍修的,不止是許春花。

唯一不會有什麼驚奇的,大概便是祝從文這個曾經懸薜院的學子了。

少年要了一碗麵一壺酒,而後在窗邊坐了下來。

麵館裡於是恢複了正常的模樣。

祝從文端著麵和酒送到了少年桌上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多看了幾眼。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樣一個少年一樣。

隻是不止十四歲的少年長得很快,十五歲的少年當然也是長得很快的。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自然不會對某些麵相印象深刻。

除非那個少年是陸小二。

畢竟長得格外好看,更容易出眾一些。

那個坐在窗邊撐著傘的少年自然模樣尋常,算不上難看,但也沒有多好看。

是普普通通的世人模樣。

祝從文看了好幾眼,也沒有想起什麼來,便沒有繼續看下去,畢竟總是盯著彆人看,其實是很失禮的。

如果自己是卿相那樣的書生,看多了,也可以裝神秘,說著一些諸如‘有趣’之類的莫名其妙的話語鎮住彆人。

但是自己確實隻是一個尋常的人間書生,看多了,神秘裝不了,可能還會挨頓揍。

祝從文拿起布,又順手擦了擦路過的那幾張桌子,而後跑去了後廚。

先前的那幾個小二正在那裡麵議論著那樣一個少年的來曆。

對於北方人而言,劍修大概是很稀奇的東西。

所以有人猜著他是從人間劍宗來的,和斜月台上麵的那些一樣的。

也有人覺得如果是一樣的,那肯定也在台上等陛下給一個交代,而不是跑到這裡來吃碗麵,所以可能是流雲劍宗或者東海劍宗的。

祝從文有著不一樣的見解。

他覺得少年大概是迷路了。

因為祝從文並不像那些小二一樣,便是槐都人。

他也經曆過那種麵對著一切未知的感覺。

方才他在看著那個少年的時候,能夠很是真切的看見少年神色裡的那種茫然。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個書生見多了劍修,更為熟悉在他們身上應該出現什麼樣的一種神態的原因。

隻是祝從文並沒有參與進那些議論裡,畢竟劍修是用劍講道理的。

背後討論彆人,萬一被聽見了,說不定真要挨頓揍。

畢竟巳午之治的時候,槐都都知道不能談論妖族之事。

現而今槐都與劍宗關係緊張,自然還是少說為妙。

祝從文穿過了後廚,走到了後院裡,而後在簷下坐了下來。

這個來自懸薜院的學子其實依舊很是惆悵很是茫然。

在那裡安靜的坐著看著天空。

麵館今日生意不大好,這倒是一件讓祝從文並不怎麼開心的事。

畢竟沒有事可做,就隻能發呆。

當然,也可以看書,隻是上一次祝從文就是在那裡看書的時候,突然被刑部的人帶走了,至今依舊有些餘悸未消。

祝從文百無聊賴的坐著,於是便突然想起了昨日那個雨中遇見的姑娘。

其實祝從文並不是第一次遇見許春花了。

那個最初眼眸裡同樣有著一些茫然的姑娘,有很多次路過了這樣一家麵館。

祝從文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記得這樣一個姑娘。

或許隻是因為一個穿著碎花小裙撐著小白傘的姑娘,確實很容易讓人記住。

祝從文想著想著,便發現麵前多了幾個腦袋,原來那幾個小二見祝從文一個人在這裡發呆,便又湊了過來。

“你看,他耳朵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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