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關於嶺南,關於少年(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2791 字 9個月前

所以才始跑了沒有多遠,便很是狼狽的在街頭摔了個雙腿高高翹起的狗吃屎。

顧小二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著那個在街邊差點摔了下去的書生,還是有些心驚膽戰。

畢竟當初陳鶴站在這些懸街上看著人間的時候,將槐都比作雲川,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要真的摔下去了,哪怕槐都大夫醫術再如何高明,大概也是救不回來的。

顧小二匆匆跑了過去,將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的祝從文扶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顧小二依舊一頭霧水。

祝從文被顧小二攙扶著,卻又掙脫了開來,依舊嘗試去追著那樣一個少年遠去的身影,隻是那一跤確實摔得書生四身生痛,勉強走了兩步,便又差點摔倒在了那裡。

顧小二連忙走過去將祝從文再度扶住,這一次這個老大哥的手攥得緊緊的,皺眉看著祝從文。

這個書生怔怔的看著那個暮色裡漸漸消失了的蘑菇,一直過了許久,才轉回頭看著身旁的顧小二。

“那個在院裡掃地的少年,聽說後來去了嶺南劍宗。”

這樣一句話有些沒頭沒尾。

畢竟嶺南劍宗對於槐都的這些人而言,算得上是一個比較陌生的地名,人間或許聽聞過,但是聽聞的不多。

遠不如青天道。

甚至不如溪竹觀鬆雪觀那些地方

顧小二的反應自然沒有祝從文那麼敏銳。

“嶺南劍宗?”

顧小二正想追問什麼,隻是突然也想起來了一些東西。

是的,嶺南劍宗。

那個在不久前,聽說已經被南方叛軍與黃粱巫甲踏平而去的南方劍修之地。

隻是這與祝從文這樣的反應,又有什麼關係?

顧小二依舊有些不解。

“當初南衣城被黃粱八十萬黑甲圍攻的時候,我那時總想著槐都這邊會有所反應。”

祝從文輕聲說道。

“但是沒有。”

“嶺南的故事,雖然槐都終於有了反應,但是卻也遲了很多。”

顧小二若有所思的模樣。

那個書生扶住了一旁的懸街護欄,站在高處俯瞰著這樣一座雄偉壯麗的都城,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就像有人,在刻意的想要削弱著南方的力量一樣。”

“當初在南衣城被困守的時候,我也曾經憎惡過槐都。”

顧小二漸漸睜大了眼睛。

直到祝從文完整的將後來的話說完,這個近四十歲的男人卻是終於明白了一些東西。

“初來槐都的時候,我也想去兵部問一問有些故事背後的東西。”

可惜書生隻是書生,沒有被神女青睞在白衣上踩個腳印的實力。

也沒有某些背在身後用來講道理的劍。

“所以你的意思是......”

顧小二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祝從文輕聲說道:“方才我看見那個少年了,他走的方向,是槐都兵部尚書李成河的府邸所在。”

天下兵家大事,當然不是兵部一言便可以決定的。

隻是某個雖然在懸薜院待過,但是隻是終日掃著小道,喝酒修行練劍的少年自然不知道。

顧小二怔怔的待在那裡。

這個在槐都一家雖然有些好吃,但是極為尋常的麵館裡做著小二的男人大概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無意間窺見一些這樣的故事。

於是他也明白了過來祝從文為何突然之間,便好像受了驚嚇一般。

隻是祝從文的反應,好像過於激烈了。

顧小二看向這個書生,還沒有問出來的時候,祝從文便已經深深的歎息著說道:“我是真的見到了門下侍中水大人。”

顧小二如夢初醒一般睜大了眼睛看著這個書生。

隻是此時的這種神態,顯然不是因為這個書生見過那個妖帝神河之下的朝堂第一人的驚訝了。

正如如夢初醒這四個字一樣。

顧小二明白了書生的初境。

他依舊在麵館裡乾著雜活做著小二,隻是半隻腳已經卷入了漩渦之中。

他依舊在懸街上,踩著暮色,隻是半個身子已經開始向著下方墜落而去。

麵館的小二自然也能夠聽見很多消息。

譬如天獄最近似乎與巳午妖府不是很對付,也譬如青天道的人似乎也在其中。

那樣一個名字古怪的門下侍中,自然一舉一動都在許多人眼裡。

而書生亦是因此,才能將那些看似毫無關聯事情,儘數聯係了起來。

顧小二身強體壯,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值體力巔峰,如果祝從文真的失足從這裡摔了下去,他也能夠將他拉上來。

隻是現而今的這樣一種墜落,顧小二卻是束手無策。

“我們還能夠追上那個少年劍修嗎?”

顧小二亦是產生了與方才祝從文一般的心思。

隻是現而今的祝從文卻是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們追上了,能夠攔得住嗎?”

那是一個劍修,不是一個劍客。

顧小二身強力壯,或許可以攔下劍客,但是劍修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二人沉默的站在那條懸街上。

槐都正在緩慢的挪移著變換著。

一如星鬥流轉。

往日慣常的事物,今日對於二人而言,卻是帶了一種令人想要嘔吐的眩暈感。

於是呼吸都不約而同的沉悶了起來。

顧小二沉默的站了許久,而後攙扶著一瘸一拐祝從文向著麵館而去。

“我先給你找些藥來擦一擦吧。”

書生的狗吃屎確實標準,就像是自己把自己丟在了這處街頭一樣。

所以帶來的傷勢對於世人而言亦是頗有些嚴重的。

顧小二能夠做的,大概也確實隻有幫祝從文找些藥來擦。

......

少年在暮色裡停了下來,在他前方有著一個負劍而立的人。

雖然天獄也有劍修,隻是顯然現而今的槐都,最為惹人注目的,便是那些來自人間劍宗的劍修。

九境劍修,薑葉。

這個曾經在南衣城的暮色河畔給了少年一劍的劍修便站在那裡,看著這個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了槐都街頭的少年。

“你來做什麼?”

南島長久的看著這個曾經的劍宗師兄,卻也是有些不明白這樣一個劍修突然從不遠處的斜月台上走下來說著這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所以少年想了想,很是平靜的反問著薑葉。

“那師兄在這裡做什麼?”

薑葉皺了皺眉頭。

少年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這個背著青菜劍燒得一手好菜的劍宗弟子看了少年很久,而後緩緩說道:“這是槐都,不是南衣城,你不要做些愚蠢的事。”

南島依舊很是認真的反問著。

“師兄們所做的事,難道就不愚蠢?”

薑葉沉默了少許。

那個少年卻是又好像回到了十五歲的時候那種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架勢,冷聲笑著。

“還是說,師兄覺得隻有你們人間劍宗應該有著憤慨的自由?”

少年麵對著那樣一個自己依舊毫無還手之力的劍修,很是平靜的向著前方而去。

在與那個劍修擦肩而過的時候,少年輕飄飄的留下了一句話。

“師兄,我們之間,關於鼠鼠的故事,或許已經了結了。”

“但關於嶺南。”

少年在薑葉身後停了下來。

“這件事永遠沒完。”

暮色裡少年的傘下似乎飄著細雪。

嶺南劍宗的覆滅。

人間劍宗自然難辭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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