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是的,我有一個兒子(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305 字 10個月前

陸小三倒是沒有再龍飛鳳舞了,把手裡的那些東西一丟,走到了鬆果身旁。

“你身上還有錢嗎?”

鬆果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腰間的錢袋子,警惕地看著陸小三說道:“你要做什麼?”

陸小三大概對於自己詩興大發之事頗為滿意,從身後取下了胡蘆,等到它變大之後,瀟灑地騎了上去,而後向鬆果招著手。

“有就好,走,吃火鍋去。”

鬆果眼睛亮了起來,舔了舔嘴唇,隻是又有些遲疑地看向遠處那輪白月,猶豫了少許,說道:“那.....師叔呢?”

小鬆鼠還是比小少年要有良心很多,至少知道記掛著自家師叔。

當然,也有可能是怕樂朝天知道二人自己跑回清角城吃火鍋了,會怪罪他們。

陸小三無所吊謂地說道:“他飛起來比我們還快,不用管他,說不定他聞著味就來了。”

“......”

鬆果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誠懇地爬上了陸小三的葫蘆。

陸小三笑嘻嘻地騎在葫蘆上,振臂一揮。

“火鍋號,前進!”

天下萬般故事,唯有火鍋不可辜負。

他陸小三才不要做什麼鐵石心腸的船長,他要做物質的忠誠的熱烈的永恒的情人。

就像樂朝天一樣。

......

那個模樣年輕的山河觀道人很是安靜的坐在林子裡。

當然,不是年輕的山河觀道人,就一定是樂朝天。

也有可能是短視的陳青山。

這個河宗之人坐在溪林裡,看著麵前那條色香味俱全的紅燒鯽魚,很是感歎地看著自家弟子。

“我是帶你回來修行的,你怎麼修著修著,把自己變成小廚娘了?”

張梨子理直氣壯地說道:“如果你願意在我修行有些進展的時候誇一誇我,而不是在我做了一頓好菜的時候誇一誇我,那我肯定也不會走偏了。”

這個山月城小姑娘最開始的時候,自然是有些怕這個山河觀道人的,畢竟他好像仇家很多,也不像什麼大善人,隻是待久了之後,發現其實他也就是愛說些騷話吹些牛皮而已。

一個天天很是自戀地說著自己是小聖人的道人,大概確實也壞不到哪裡去。

陳青山很是惆悵地說道:“修行好有什麼用呢?站得再高,不愛人間,那麼修行又有什麼意義呢?再說了,你也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天才,很少能有看得過眼的修行天賦,不罵你已經算好的了,還想我誇你嗎?”

張梨子啞口無言。

畢竟陳青山說的都是事實。

身為山河觀三傑,這個道人自然誰都看不入眼。

不遠處的那個東海紅衣劍修卻是走了過來,一副理所當然的坐在了那條魚前,給自己盛了一碗飯,而後毫不客氣的開始吃了起來。

陳青山隻是笑眯眯地看著這個自己的仇家,而後轉頭衝著張梨子說道:“你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與我待久了之後,倒也聰明了不少,知道殺死我是不太可能了,於是乾脆搶我的飯吃。”

張梨子默然無語。

青椒隻是邊吃邊冷笑。

“這隻是一些利息而已。”

這大概是修行界史上,獨一份的古怪的利息。

然而未必不是合理的,對於陳青山這樣的山河觀弟子,某個道門大修的親傳弟子而言,人間最珍貴的,自然不是所謂的修行天賦或者資源秘寶。

隻是人間的事物而已。

懷仇者說著我要奪去你心愛的東西,然後毀了他的一切,與吃了他的飯菜,自然是同等的。

陳青山倒是無所謂,笑眯眯地說道:“好吃就多吃點。”

人間小聖人大概也確實樂見世人大快朵頤的模樣。

隻是張梨子倒是依舊有些不解,誰家報仇這樣子報的?

她有些擔憂自家師父,畢竟如果以後青椒變胖了,那可真的是吃了他家的大米。

陳青山從溪裡釣上來的魚確實被張梨子做得很好,三人各吃了三碗大米飯。

張梨子在那邊收拾著碗筷的時候,便聽見又回到了溪邊坐著的陳青山很是突然的說道:“我要出去一趟。”

張梨子心中不由得一緊,有些慌張地抬起頭看著那個很是安靜地倚坐在溪石邊的道人。

她當然猜得到自家師父是回山河觀養傷的,這些日子,她也能感受到這個山河觀弟子身周的氣息愈發的渾厚,不止是傷好了,或許也是快要破境了,陳青山已經是六疊道修了,再破境,便會是七疊——這未嘗不是青椒開始絕望地吃著陳青山的大米的原因。

隻是張梨子大概也不會想到這麼快,陳青山真的便要離開山河觀了。

這個山月城小姑娘沉默了許久,又低下頭去,在那裡默默地收拾著碗筷。

“師父什麼時候回來?”

小姑娘嘗試打著感情牌。

“我在觀裡誰也不認識,他們欺負我怎麼辦?”

陳青山很是平靜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不出意外的話,年前應該會回來。至於你....”

這個道人停頓了少許,淡淡的說道:“觀裡的人不敢欺負你,他們也沒有必要欺負你。山河觀名聲雖差,但是不是所有人的名聲都差,如果真的有不長眼的,你可以去山巔大殿後的柴房,找那個叫顧文之的師叔,他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也是你們南方人。”

張梨子沉默了下來,隻是默默地收拾著碗筷。

二人誰也沒有提及那個與張梨子也算相處了小半年的東海劍修。

隻是坐在遠處淬劍的青椒卻是收起了一身劍意,看向陳青山說道:“你要去哪裡?”

陳青山平靜地說道:“東海,去找我師弟。”

那個來自東海的紅衣劍修卻是沉默了很久,而後看向張梨子說道:“我會在觀裡。”

張梨子很是驚詫地看著青椒,下意識的說道:“你不報仇了?”

話才說完,這個小姑娘就看向了陳青山,後者什麼都沒有說。

青椒平靜地說道:“如果回去了東海,還總是跟在仇家身後像條失家的野狗,這才是不應該的事。”

大概便是無言以對東海父老。

張梨子再次沉默了下來。

青椒看向溪邊那個道人,平靜地說道:“我會努力修行,希望你回來的時候,不要傷得太重。”

正所謂兄友弟恭山河觀。

陳青山去找他那位叫做張小魚的師弟是為了什麼,自然不用多說。

陳青山輕聲笑著說道:“隻怕你還是會失望,與其想著撿漏,不如認真的想想,怎麼把我家的大米吃光。”

“......”

......

東海,白月之鏡。

同樣年輕的,笑意溫和的道人站在那處懸階護欄邊,眯著眼睛看著某處白花林中的小屋,很是誠懇的說道:“我很好奇,師兄平日裡會怎樣叫你那位太奶奶。”

某個一襲白衣雪劍的人間劍修,便在東海白花浮島之上垂釣。

卜算子沉默無言地站在那裡。

事實上,這種沉默並不是來自樂朝天眼下所問的這個問題——謝春雪嫁給了自家弟子的事,這位老道人早已經看開了。

那樣長久的沉默,來自一個更早的問題——我在流雲劍宗之中,看見了一個與師兄很像的道人。

這個名叫謝朝雨的道人在沉默了很久之後,麵對著人間東海,終於輕聲說道。

“是的,我有一個兒子。”

樂朝天也沒有再笑,轉頭迎著海風靜靜的看著自家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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