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上掉下個尤春山(1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1688 字 9個月前

身為一個東海人,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青蓮這樣一個名字。

更何況草為螢還很是明確地說了十年劍宗這四個字。

從最開始的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得十年劍宗,到後來的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敢試得磨劍崖。

儘管世人儘知那一代青衣有個弟子叫白衣,從這個名字便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下一代崖主。隻是當年在為那些師兄師弟們兜底的人,一直都是這樣一個叫做青蓮的青衣三弟子。

在後來的一些歲月裡,十年劍宗一度被稱作過青蓮劍宗。

尤春山儘管在東海隻是一個清角城附近小鎮裡的世人,隻是大概東海人對於磨劍崖的故事不說爛熟於心,至少也是耳熟能詳的。

在看見那樣一個巨大的,好似醉臥在大湖之中的身影的時候,倒是驀然想起了磨劍崖上的一些東西。

“白發三千丈?”

草為螢不知道為何尤春山會突然說起這樣一件事,低頭看向那處天門之後的大湖,看了許久,大概是在認真地數著,過了許久,才輕聲說道:“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或許確實是三千丈吧。”

尤春山很是驚歎的走到了這一處山崖的邊緣,撐著手摸索著,在那裡坐了下來,大湖之外的一切都是茫茫的,或許是雲霧,或許是繼續綿延去的天上之山,隻是在那些細雪與皎月之輝中,卻是什麼也看不清。

“師.....前輩。”

尤春山很是誠懇的改了口。

隻不過大概這樣一個稱呼並不是草為螢所喜歡的。

這個青裳少年握著酒葫蘆喝了一大口,很是瀟灑地在崖雪邊緣伸著一條腿坐了下來,眯著眼睛看著大湖裡依舊在睡著的那樣一個人。

“你繼續叫我師叔吧,前輩是他,不是我。”

尤春山聽到這樣一句話,倒是突然忘記了自己先前想問什麼,很是驚訝地回頭看著一旁的草為螢。

“那前....師叔與前輩是什麼關係?”

草為螢拿著酒葫蘆認真地想了想,說道:“或許,是一個夢?”

這個青裳少年說著,倒是笑了起來,很是肯定的重複了一句。

“就是一個夢。今日之夢,明日之夢,千年之夢垂落人間而去,於是人間無數草為螢。”

尤春山好奇地問道:“那夢裡有時身化鶴呢?”

草為螢低頭輕笑一聲,說道:“就是夢裡有時身化鶴的意思。”

尤春山其實聽得朦朦朧朧,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隻是看著一旁那個好似誠懇,又好似隨意敷衍的青裳少年,這個東海年輕人最終還是沒有追問下去。低頭在那裡長久地看著大湖裡睡得很是安穩的那個白發劍仙一般的人物,又抬頭看向了頭頂,頭頂細雪飄落,頭頂天光傾灑,一切都渺遠而朦朧。

“往上去,是什麼?是白玉京嗎?”

草為螢坐在那裡喝著酒,同樣抬起頭來,很是歎惋很是唏噓地看著天穹。

“不是,天上沒有白玉京,天上的天上,依舊隻是天上。”

風的後麵是風,天空後麵是天空。

尤春山不是很能聽懂這樣一句話。

隻是喝著酒的青裳少年放下酒葫蘆的時候,卻是古怪的扭頭看著尤春山,很是突然的問道:“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尤春山亦是突然想起來了這個問題,很是驚訝的看著草為螢。

“不是前輩....師叔讓我來的嗎?”

草為螢挑眉說道:“為什麼?”

尤春山很是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不是說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天上沒有白玉京。”草為螢倒是輕聲笑了笑,而後轉頭看向了一湖細雪明月天光。“也不會有什麼受長生,大概隻會幫你寸勁開天靈。”

尤春山沒有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隻是總感覺草為螢說得不像什麼好話。

這個東海年輕人在看見了草為螢之後,一度以為是這樣一個青裳少年讓自己來的。

隻是倘若不是的話,那又是什麼呢?

尤春山很是不解地抱著膝蓋坐在那裡。

草為螢則是一直在打量著這個年輕人,這個青裳少年也確實不明白,為何這樣一個尋常的世人,為何能夠來到這樣一個地方。

“十二樓的人,修到最後,是不是都想來這裡?”

尤春山猶豫了許久,轉頭看向了這個青裳少年問道。

草為螢想了想,說道:“是的。”

“那以前有人來過這裡嗎?”

草為螢微微一笑,說道:“沒有。”

尤春山很是驚詫地睜大了眼睛。

“一個都沒有?”

草為螢誠懇地如實的說道:“一個都沒有。”

這個青裳少年回頭看向了那樣一處細雪天門之外的無比漫長的長階。

“這裡遠比磨劍崖的劍階要難走的得多。”

尤春山長久地看著草為螢,這個青裳少年的臉上有著一種意味不明的笑意。

“所以大概他們走到了一半,又回到人間去了。”

尤春山想起了一路走來的乾乾淨淨的山中長階。

倘若世人走過,大概確實不應該這般乾淨?

草為螢繼續微笑著說道:“其實來不來這裡,都是一樣的,踏上了這裡,未必便能夠比世人高出多少,不來這裡,也不意味著不能去更遠的地方。這裡.....”

青裳少年停頓了下來,歪著頭在那裡長久地想著。

尤春山好奇地問道:“這裡怎麼了?”

草為螢看向尤春山笑著說道:“這裡隻是某個人睡覺的地方而已。”

尤春山很是驚詫地說道:“那人間傳得.....”

“人間傳的,便一定是對的嗎?”草為螢倒是很是平靜的說著。“道聽途說,不可信也,你是千年來第一個來這裡的,又為何還要去信人間傳的東西呢?”

尤春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草為螢繼續喝著酒,那個青色的酒葫蘆裡的酒,好像永遠也喝不完一樣。

“不過有一點倒是沒有錯。”

尤春山好奇地問道:“是什麼?”

草為螢輕笑一聲,站在了起來,俯瞰著這樣一出天門大湖之地。

“一般人,確實走不到這裡來。”

就像嶺南的棲鳳山一樣,尋常世人,大概也很難走到那樣一處高山的山頂之穀中去。

隻是這樣反倒讓尤春山更加不解了。

“所以我到底是因為什麼才來的這裡呢?”

這個問題確實連草為螢都難住了。

青裳少年長久地站在那裡,想了很久,而後說道:“你先前是在哪裡?”

“天工司中。”

草為螢挑起了眉頭,轉頭長久的看著這樣一個年輕人,繼續問道:“在天工司做什麼?”

尤春山誠懇地說道:“治病,大夫說我是寒骨症,過不了幾年就會萎縮而死,於是將我帶到了司裡的一座崖上,那裡有個大夫鑿開了我的腦袋,話說師叔.....我真的.....”

這個東海年輕人有些忐忑。

“真的不是死了嗎?”

草為螢倒是笑了笑,轉過頭去,喝著酒說道:“你死不了,你現在神魂強盛,倒是有種沛莫能禦的意味,不說千秋,至少百年朝夕之事,安穩無虞。”

尤春山很是驚喜地說道:“真的?我以後不會平地摔了?”

草為螢有些不解地問道:“什麼平地摔?”

尤春山將自己平地摔之事與草為螢說了一下,這個青裳少年不知為何,卻是低頭向著人間看了一眼,而後微微一笑,說道:“大概是不會了。”

“那這確實太好了。”尤春山喜色溢於言表。

這倒是讓草為螢有些古怪的說道:“怎麼看起來這件事比你來到了天上還要讓你開心?”

尤春山誠懇地說道:“因為我知道我的天賦很差,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

草為螢打斷了尤春山的話,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道:“無敵的人才能無敵,能來的人才能來這裡。”

尤春山覺得這個青裳少年似乎在說著一句廢話。

隻是他卻看見這個少年抬手自那些細雪之後,引來了一道很是皎然的白芒,比之月色多一分濃稠,較之寒梅少一分清幽,那道白芒落在了這個東海年輕人身周,繚繞不止,不知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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