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當然有白色的桃花,一如梨花李花白玉蘭一般,一片雪白之色,就如同雲霧一般的裙擺一樣。
秋溪兒唇角帶了一絲笑意,並未說什麼,隻是緩緩低下頭去,麵對著湖底雲霧。
依舊不看人間。
隻是崖下大湖好似天光之鏡。
未必不能照見少年。
......
人間有白色的桃花,那麼張小魚也未必不是一個桃衣少年。
於是桃花水煮魚,當然也可以是雪花水煮魚。
但對於這樣一個將自己的眼睛留在了謠風的劍修而言,色調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有人翻了許久,才終於確定了這個在東海停留的劍修,其實已經入六疊了。
不算高,但至少比東海劍修要高,比陳懷風比江山雪要高。
不算低,但卻也比他的那個叫做陳青山的師兄低。
不高不低,大概正是山照水。
這個坐在東海崖邊靜聽海風的劍修,當然從那些風裡聽見了許多聲音。
譬如某個青山照水的師兄,如何從槐都而來,帶著青天道的道人,停在了叢刃身死的青山之地。
也譬如某個山河觀的道人,在東海被東海白發蒼蒼的劍修罵著娘,最後卻也成功地與那些東海劍修走到一起,一同在東海尋著自己的蹤跡。
大概正是因為如此。
這個劍修已經許久沒有劍走人間了。
劍有落點,當然便會被人看出起點。
這個白衣劍修隻是安靜的坐在海邊,修養著一路走來的劍傷,穩固著自己神海的道浪。
隻是不知為何,那座隻有無數奇石的海崖之上,某一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乾枯的老樹,卻是在某一刻,很是突然的生出了一個花骨朵來。
是白色的。
但不是桃花,畢竟東海也確實沒有白色的桃花。
但不管是什麼花,這都是極為怪異的事情。
張小魚雖然是個瞎子,隻是卻也能夠從那種細致到極致的線條之中,辨認出這應該是一棵無花果樹。
東海的無花果樹,怎麼會憑空開出一朵白梅來呢?
這個白衣劍修懸劍而立,向著那一朵還未開放的白梅所在而去。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東海並不算苦寒之地。
相反,這片土地,在千年來,都算得上富庶之地。
所以這朵還未開放,便已經有著淡淡幽香的梅花,大概並不是來自東海。
張小魚靜靜地站在那裡,輕嗅著海崖獨此一枝的白梅幽香,而後緩緩抬起手來,觸碰著那樣一抹花苞。
一直過了許久,這個劍修才緩緩轉過身去,麵朝著人間北方。
梅花香從關外來。
“師兄嗬師兄。”
這個劍修輕聲歎息了一聲,懸於身周許久的山河劍終於再度化作流光,劍走人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