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冷的光線緩緩地從上層垂落下來,也許是雨水,也許是崩塌的月色。
小道童默默地站在崖道上,身前有著一柄破爛的劍,劍上還帶著湖水,承載著幽芒,在劍身之上斷斷續續地流轉著。
有極為磅礴的冥河之力彙聚成一個漩渦,出現在她的身前——那柄劍便落在了漩渦的最中心。
故事僵持在了這裡。
若不是小道童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大概像極了一幅古老的色調昏暗的壁畫。
不可否認的是,儘管王小花和葉逐流還有李石交談的時候,看起來很是冷靜的樣子。
但說到底,這不過是一個小女孩而已。
若不是那種風雪劍意好似懸在頭頂的怖懼,大概也很難讓她走下來,去直麵這個道人。
李石站在大湖之中,身周的道韻滂沱,一如那些無力的垂落雨水一般,隻是隨著那一劍的送出,卻也是有著許多皎然的劍意,好似流螢一般穿梭在身周的雨水之中。
少年道人看向了崖道之上的小道童,又抬頭向著更高處看去。
李石當然清楚,謝春雪的離開,是去找尤春山去了。
隻是眼下這個承載著大司命神魂的道童在湖底,確實讓他一時無法離開。
但他神色裡倒也沒有什麼急迫的情緒,依舊安靜地站在那裡,掐著劍訣。
李石當然不會什麼劍式。
隻是一如當初在嶺南,喚來萬千殘劍,助陸小二拔劍那樣。
境界高了,隻要有劍,便是劍修。
而且。
李石很是感歎地看著那柄陷在冥河之力所彙聚的漩渦之中的方寸。
這樣一柄劍,確實很好用。
那些裂紋看起來很是狼狽,但恰恰相反的是——那不是孱弱,而是代表著,這柄劍所曆經的諸多極強劍意的證明。
人間一線,亦或者在天外之地,那個劍崖師兄,力斬神鬼。
所以也許是一刻鐘,也許隻是一刹那。
那個冥河漩渦,卻是開始出現了一些有如劍痕一般的裂紋,便從漩渦正中心生出,而後帶著一些極為清脆的聲音,向著四周擴散而去。
王小花的神色一點點的蒼白下去。
瞳眸已經近乎被黑色占據,不斷地有著黑色的氣流自其中彌漫而出,好似青煙一般,向著崖道之下彙聚而去。
小道童也許確實沒有想過,這個看起來很是年輕的道人,為何會強大至此。
也許換做一些南楚人士,也許遠比她做得更好。
因為無論是南北巫術,上下冥術,在這樣磅礴的冥河之力的加持之下,都會增幅到一個不可估量的地步。
但是很可惜,她不會。
從始至終,她隻會一式。
那便是神術·司命。
王小花看著眼前的那一劍,卻是莫名的有些恍惚了起來。
謝朝雨去哪裡了呢?
她現在很想問一問那個道人。
什麼樣的生死,才是私欲?
明知道有些人做的事,是錯誤的,也應該坐而旁觀嗎?
小道童的目光落向了大湖之中的少年道人。
也許有些動搖了。
所以她的瞳眸之中的色彩,最後一些光彩都在緩緩散去,雙手亦是縮進了那極為寬大的道袍之中。
這樣並不明顯的變化,在幽冷的光線之下,自然是很難被察覺的。
隻是原本掐著劍訣,心無旁騖的少年道人,卻是驀然抬起頭來,看向了那個崖道之上的小道童。
便在那一刹那,這個道人似乎自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種極為蒼涼磅礴的氣機,無處不在——但應該便是在世人頭頂之上。
李石神色複雜地看向了崖道之上的小道童。
天下無敵自然是天下無敵。
但冥河不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