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道少女沉默了少許,而後推著依舊在不住的咳著血,淌著血的尤春山,向著那處懸階之上而去。
隻是她卻突然想起了什麼,看著尤春山問道:“春山劍呢?”
尤春山眼前的膏盲依舊未曾褪去,隻是已經消散了一些,這讓他朦朦朧朧裡,可以看見一些很是古怪的東西。
譬如流溢在天地之間的,明明無形,卻好似軌跡分明的一些氣流的模樣。
那也許是風。
也許是所謂的天地元氣。
這個年輕人微微回頭,平靜的說道:“它會來的。”
那柄帶著血色的春山劍,便安靜的插在白花林中。
......
在李石問出那樣一句話的時候,尤春山恰好出現在了白月之鏡中,便停在了某處高層崖道邊緣,聽著那句話,於是冷笑了一聲,說道:“是的。”
這個氣色虛弱,赤裸著上身,心口還在不住的滴著血東海年輕人,當然算不上什麼前輩。
甚至放到哪裡去,他都是實打實的晚輩。
但哪怕李石說的是陛下,這一句尤春山也會應承下來。
一如當初在青天道的那片林子裡,第一次遇見這個道人的時候,那種憤怒一樣。
也正如一刻鐘前,那些流滿了白花林的血色一般。
李石抬起頭來,看著上方幽冷天光之中,那個心口有著寒光的年輕人。
白月之鏡再度沉寂了下來,隻剩下了諸多呼吸聲與滴水聲。
一直過了許久,這個少年道人反倒是輕聲笑了起來。
“機括之心?”
尤春山的目盲已經好了許多,隻是大概機括之心的帶來的一些副作用,又導致他所見的那些景象,都是膨脹的,扭曲的,就像有人拿著一片凹凸不平的鏡子,在他眼睛裡照著人間一樣。
所以他看見的少年道人,大概輕笑也似譏笑。
尤春山坐在輪椅裡,默默的看著這個好似怪異的世界,閉上眼睛,輕聲說道:“是的,你輸了,李石。”
少年道人挑了挑眉,依舊是輕聲笑著。
“但你真的成大劍修了....”
這句話戛然而止。
幽冷天光之中,一道燦然白芒自白月之外而來,好似月色垂流,自李石的耳畔擦了過去。
有少年白發垂落。
李石低下頭,看著那一縷被斬落的那一刻,便泯滅了一切力量,褪去了年少的青黑色,變得蒼白的發絲。
“君不見....”
少年道人輕聲呢喃著。
君不見,大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春山劍倏然而來,也倏然而返,緩緩落在了那個崖道之上輪椅之中的東海年輕人膝頭。
“這是嶺南天涯劍宗的劍法,小二師兄教我的。”
尤春山心緒也許平緩了許多,於是呼吸也平靜了下來,視界漸漸恢複正常,看著指尖的那一抹純白的氣芒。
“成仙之事未必從早到晚,但做一個大劍修,卻很簡單,李石,你輸了。”
李石重新抬起頭來,微微笑著看著那個東海年輕人,手裡的劍並沒有落向崖道。
“是的。”
他隻是天下無敵。
並不是要趕儘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