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沉默不語的,抱著那柄師兄劍走來的陳懷風。
於是青山裡沉寂了下來。
一直過了許久,山照水才拍了拍陳懷風的肩膀,輕聲說道:“人間人不談天上事。”
自然都是人間人。
無論是陳雲溪,還是曾經的崖主秋水。
於是四人沒有再說什麼。
遠處海崖有無數劍鳴之聲響起,無數長劍好似遊龍一般自那些東海劍修的鞘中而出,落於高天之上,好似一片劍海一般。
陳懷風抬頭靜靜的看著那些劍光,也許是想起了當初南衣城,秋水送劍而來,替南方洗劍的那個夜晚。
當時的他也好,張小魚也好,其實都是站在那片劍海之下,仰看著那樣一劍的人。
隻是人間的歲月還未過去多久。
那個曾經嘻嘻哈哈的白衣劍修,卻已經是坐於梅下,麵對劍海的人了。
陳青山靜靜地看著梅下師弟,輕聲說道:“人間確實有一種叫做張小魚的魚。可惜你我都不是。”
他隻是青山。
有人在山下照水。
有人在山裡懷風。
有人回頭滿目江山雪。
他們都不是可以一路暢遊,直至窺見蒼茫大海的人。
山照水隻是淡淡的說道:“是又如何?”
三人扭頭看向了這個劍宗弟子。
“東海確實隻有我們與東海劍修,但在看著這裡的,又何止我們?”
山照水回頭看向人間,一字一句地說道:“全天下的人,都在看著張小魚。大漠裡有位十一疊的師兄同樣如此。如果他不死......”
陳青山明白了什麼,歎息一聲說道:“是的,天下所有有異心的人都在看著師弟,他要是不死,天下人都會學他,若是學他者生,像他者強,那才是真正的禮崩樂壞。”
“人間真的和善嗎?天下真的平和嗎?世人誰能夠舍棄利益?所謂趨利避害,所謂欲壑難填。從來都是天下生靈的本性而已。”
江山雪聽著陳青山的這段話,倒是沉默了少許,而後緩緩說道:“但天下太平千年.....”
“但天下太平千年,世人才能夠明白......”
山照水回頭看著人間,一如回頭看著過往。
“世人站在亂世裡,才能夠明白。千年來的前輩們,維係著這樣的人間,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應當艱難,甚是壯闊。”
叢刃,秋水,哪怕是後來因為逆亂而死的黃粱書生卿相,乃至於以天獄令世人厭惡的陛下神河。
還有諸多,早已經在歲月裡淹沒了的人們。
哪怕世人如何評說著這樣的太平,是積朽其中的假象。
但千年來,世人過得如何,他們比誰都更清楚。
所以鹿鳴風雪之中,那些抬頭不見天日,做夢都是回南天的人們,才會那般虔誠地替這位陛下祈福長生。
陳懷風什麼也沒有說,抱著劍,向著青山下走去,向著萬千劍光流轉的海崖而去。
所以就像他們所說的那樣。
張小魚這樣的人不死。
人間將會逐漸走向崩亂。
哪怕明知那些白梅有古怪。
他們也不得不慨然而去。
這是三個師兄,必須要做的事。
江山雪落在了最後麵。
他是不一樣的,他不是師兄,他甚至隻是為了陳懷風而來。
歎息一聲,江山雪回頭看了一眼北方,而後掐住了道訣,有古道之風吹滿青山。
“我會守住當年青天道的一切,師叔祖。”
殺了張小魚。
他才有足夠的籌碼,回到北方,從白玉謠手中,接過那處古道門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