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崖梅花凋零。
有人在低頭啜泣,有人卻是在冷笑著。
“師兄,天下的大道理是說不完的,本就不是同一條河流之中的人,你與我們說得再多又怎樣呢?聽得進的自然聽得進,聽不見的,無非白費口舌而已。人非草木,但可以是頑石。”
眾人看向了倚梅而立的張小魚。
這個年輕劍修身上的血跡在白梅與白衣印襯下,愈發的鮮豔,很是觸目驚心。
張小魚耳廓微動,抬手接住了一片梅花,夾在指間,止住了那種冰冷的笑聲,淡淡地說道:“石頭又怎麼會聽這樣的東西呢?”
這句話的意味極為古怪,因為他所諷刺的對象並非海崖青山那邊的人。
便是山照水都皺起了眉頭,目光在張小魚與李石身上來回地遊走著。
但李石隻是平靜地坐著,並未有什麼反應。
在梅下調息了少許,張小魚的氣色顯然比先前好了一些,於是他站直了身子,抬手撣了撣身上的落梅,從李石身旁擦了過去。
“這場牌局,就交給師兄了。”
李石平靜地點了點頭。
有枚麻將牌落在了李石身前,正是那張一餅。
陳懷風看著張小魚離開的身影,眯起了眼睛,握著劍便要追上去。
隻是身周劍意才起,那片梅林便有大風而來,裹挾著無數梅花,將這個劍修的身影卷落下來,不儘白梅好似一場白雪一般落了滿崖。
李石安靜地坐在那裡,撫著膝頭的劍,長久地看著眾人。
一直過了許久,這個少年道人才輕歎一聲,說道:“其實師父說的也沒錯。”
李石的手沿著方寸一路摩挲著,直到停在了劍柄之上。
“天下無敵,確實是很沒意思的事情。”
少年道人伸手撿起了那張牌,放入了自己懷裡,而後站了起來,微微笑著看著眾人。
陳青山,山照水,江山雪,陳懷風,何榭,還有諸多東海劍宗的劍修。
“諸位。”
李石站在白梅之下,豎掌執劍,行了一禮。
“請吧。”
於是海崖梅亂。
劍光並起。
......
“希望世人強盛,又擔心他們脫離掌控,做出什麼不應該的事情來。其實我能夠理解你們的心思。說來說去,無非是因為自我的力量不夠而已。若是你們像青蓮前輩一樣,活在人間之上,大概也不會憂心這麼多的事情。”
白衣劍修離開海崖沒有多遠,便遇見了一個不知何時站在那片海畔青山上的人。張小魚自然看不清那身寬大的衣袍究竟是白還是黑。
但他聽得出那是誰的聲音。
沉穩而醇厚,帶著一種俯瞰天下的帝王氣度。
自然也隻有神河了。
張小魚靜靜地聽著風聲,聽著那些被海風吹起的衣袍之下,某柄世人不可見之劍。
“陛下不也是一樣?天獄一千年了,陛下也想著這柄崖上的劍一千年了。”
張小魚轉過身去,與那位海邊帝王一同吹著海風,很是平靜地說著。
神河卻是笑了起來。
大概是終於不用做人間山高水長的意象了,這位帝王心思也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