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檸她們坐著大車離開袁家,府上的人才後知後覺知道這件事,誰能想到呢?那個性子綿軟好欺的蓮姬竟然靠著女兒享福了,王都的貴人之女,她們想都不敢想。
偏偏這事是真的。
袁靜語氣得連砸兩套漆器,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阿寧那個小賤人,昨日還是任她欺淩的舞姬之女,今日搖身一變,就成了王都貴人家的女郎,還被接回了她從小就向往不已的王都生活。
梁氏見不得女兒這般沉不住氣的樣子,雖說她心裡也頗為氣苦,可這事已經發生了,現在該擔心的,應是蓮姬母女得勢後怎麼辦?若她們記恨袁家,那便要糟了。
“快彆作些怪狀了,你以後也是要去王都的,如今阿寧成了王都貴胄之女,你先前將她推進冰湖,害她險些喪命的事情,一旦她追究起來,還有你什麼好?
你不尋思著想想這些,反而一味亂發脾氣,依我看,還是彆去王都的好,左右我也不放心你這性子,且王都有了蓮姬母女這個變數,人家若要跟你較起真來,你娘我這天高路遠的,還真幫不上你,至於你伯父那人,最是個會看風向的,靠他?怎麼指望得上!”
梁氏氣得對著女兒好一番訓斥。
袁靜語聽著話音,阿娘似乎真的不想讓她去王都了,這怎麼可以!
就算阿寧父族真的不凡,可她一個舞姬生的庶女,能被接回去就不錯了,期望成為真正的世族貴女,那是做夢!光一個嫡庶之彆,就能把她壓得死死的。
聽說王都的世卿們更看重女子母族,蓮姬的出身,說句上不得台麵都是抬舉她,有這麼一個母親,阿寧還不知怎麼被人厭棄呢?何來翻身得勢一說?
袁靜語心裡這樣想著,嘴上也對此直言不諱。
梁氏卻笑她天真,道:“你說的確實有些道理,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袁靜語不解地看向母親,“最重要的一點?”
“你要知道,阿寧身上最珍貴的,可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那讓人屏息驚歎的容貌,如果她依舊待在袁家,做一個小小的舞姬之女,那這副容貌,與她而言,便是枷鎖和桎梏,她將來多半會走她母親的老路,可如今境況不同了。
她被人帶回王都,即便隻是一個貴人家的庶女,這身份也和曾經天差地彆。曾經她徒有美貌,身份卑賤,可現在,她有了一個高貴的家世身份,庶女又如何,單她的容貌,便讓人不能輕易忽視她,世人誰不慕美,而她這樣的驚世美人,更是奇貨可居,便是用來聯姻,她也能許給一個不錯的人家。
若是她的家族野心再大一些,獻美於王室公卿,也是極有可能的。”
梁氏心中的擔憂正基於此,可袁靜語聽了這話,卻覺得母親言過其實,未免太看得起阿寧了,就蓮姬母子那樣軟弱的性子,即便登了高位,也成不了大氣候的。
不過她不想再惹怒母親,便隻暗自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梁氏確實思慮周全,不過她對於阿寧生父,最大的猜測便是紀王後的母族陰家,陰家現任的當家人已經官拜太宰,太宰總領一國政務,為眾官之首,不僅如此,陰家先祖自紀國建國以來,便被封為上卿,陰氏傳承至今,可謂累世公卿了。
遑論如今的紀王後就是陰家女,而阿寧能勞動王後內使親自來尋,最有可能的,便是她出自陰家。
至於更深一層,梁氏是想也不敢想的。
“對了阿娘,阿爹去吳縣訪友也有些時日了,他何時歸家?”
梁氏聞言冷哼一聲,道:“你爹在外麵瀟灑度日,哪裡還記得府門朝著哪邊,且等著吧,歲末祭祖他準要趕回來的。”
當年府裡接待的大多是袁轍的酒肉朋友,或許從他那裡,能知道蓮姬那時伺候過的貴人有誰。
不說袁家的烏煙瘴氣,且說夏檸這邊,坐在圍著氈毯的大車之中,聽著車輪駛過路麵骨碌碌的聲音,再將安奴往懷裡一抱,身邊偎著母親,心裡的滿足瞬間溢滿。
當然,車上除了她們三人,另還有兩個女子,同坐一車,雙方不免要交談一二,正好夏檸想多探聽些外麵的事,上車安頓好便主動問候對方。
那位年歲小的女郎約莫也是十三四歲,自夏檸上車便一直盯著她看,夏檸就笑:“我臉上有東西嗎?妹妹怎這般盯著我?”
小女郎聽到問話臉上微微有些緋色,似是有些羞澀,倒是一旁的婦人笑著答道:“平娘是覺著女郎你生得太好看了,所以才一直盯著你,彆說平娘,便是我活了這麼些年,看著你都有些移不開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