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檸一邊吃飯,一邊分神觀察大堂裡坐著的其他人,這些人看著像是走商的商旅,言談間嬉笑怒罵,說的似乎都是在行商路上聽過的奇事軼聞。
坐在他們鄰近桌上的幾人,似在談論越國之事,夏檸凝神,總算聽清了他們所言。
其中一人大聲誇耀:“說到富庶,越國自然居首,前些年我販奴去越國王都,不到半天,生意就做成了,那可是近千人的奴隸隊伍啊,隻幾家貴姓就將其瓜分了,在彆地,這些人要全賣出去,且得花費半月功夫呢。”
另一人接話道:“確實如此,論兵勢,當屬趙國第一,若論富庶,越國遠勝諸國,尤其六年前越國和魏國瓜分陳國,聽說是越國士兵率先打入陳國王都的,王室的寶庫,幾乎都給那些人搜刮乾淨了,便是整個王城,都讓他們搶掠一空。
慢了一步的魏國,沒撈到什麼值錢的,隻占了幾座不大的城池,給魏王氣得發了好大脾氣,還說越王這個女婿對他沒有孝心。”
這話一出,惹得眾人哄然發笑,有人大聲喊道:“越王可不算是魏王正經的女婿!麗夫人雖是魏國公主,可到底身居側位,不是王後,一個妾婦之父,怎能稱之為嶽父。”
這話說得有理,時人講究嫡庶,越國王後尚在,越王正經的嶽父自然不是魏王。
夏檸以往十幾年被養在袁家後院,這還是頭遭聽到關於外麵諸國的事情,她仔細聽著,記著這些消息,心中盼望這些人能再多講些。
好在這些人被激起了談興,說得越發激昂起來。
笑談間,又有人說道:“麗夫人雖是側室,卻為越王誕下了兩位王子,一位王女,越國王後,聽說至今仍無所出,我聽人說,麗夫人深受越王恩寵,這般看來,她生的王子,倒也十分可能被冊立為儲。”
“確實如此,不過說到恩寵,最得越王恩寵的,當屬曾經的陳國公主雲夫人,聽說她入越宮十年,獨得越王鐘情,最盛之時,就連麗夫人也難見越王一麵。
不過她在六年前便香消玉殞了,在這之後,越王才寵愛起麗夫人來。”
夏檸聽了這話,跟前麵人所講聯係起來,發覺正是越王聯合麗夫人的故國魏國,一起滅掉了雲夫人所在的陳國,嗬,這關係可真夠亂的。
這算什麼,愛你就滅了你的國嗎?是她不懂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又有人拍案,說道:“魏越聯手滅陳是在六年前,雲夫人又恰好在六年前過世,那豈非?”
“不錯!雲夫人正是聽了陳國亡國的消息,才纏綿病榻香魂了斷的,不僅如此,自雲夫人死後,越王發瘋般地處死了很多宮人,當年不知發生了什麼,她所生的三王子祁簡,那年才十歲,就和他的老師從越國出逃,最後似是趙國收留了他們。”
有人就歎息,一國王子竟也命途多舛,小小年紀便流亡他國。
“你這可就想錯了,這位越國公子在趙國頗受禮遇,一應衣食,都是王室規格,聽說他長得如同仙人一般,迷得趙國好幾位公主非他不嫁呢,不過雲夫人的另一子尚在越國,由越王後養著,這兄弟倆一個在趙,一個在越,不知這位公子當初逃亡之際,為何不帶上親弟呢。”
眾人就此又是一番議論。
夏檸算著公子簡的年齡,六年前十歲,如今就是十六歲,短短十六年的人生,這位公子簡經曆的悲歡起落還真不少,這人若沒被這些苦難擊倒一頹不起,那便極有可能是個狠角色。
“走了,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吃了早食便要趕路了。”
夏檸還待繼續探聽下去,無奈她們這行人飯已經吃完了,丹奴催著眾人去後院房舍休息,她隻能和母親弟弟一並跟著。
大堂裡那些人仍舊熱火朝天的說笑,夏檸心裡暗自惋惜,希望到了下一處驛館,也能有機會聽到這些,好歹讓她對這個世界多些了解。
後院,她們母女三人被分到一處房舍,簡單梳洗過後,蓮姬略微說教了女兒幾句,叮囑她不能隨意冒犯女使,免得惹了禍事,夏檸順從點頭,將安奴撈進懷裡,沒一會兒,便睡沉了過去。
次日一早,天際微亮,外麵已經喧嚷開來,蓮姬醒後催著一雙兒女快些起身,夏檸皺著眉頭,十分想賴在床上,她睡了一覺,倒覺得渾身更乏了些,大冷天的,離開被窩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們收拾好出門,剛好見著鸝姬和平娘出來,便相攜一起去驛館大堂吃早食。
剛坐下不久,丹奴和一並扈從也從後院相繼過來,驛館供給的早食是粟米粥和薄餅,簡單吃過之後,她們便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