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國漫中和公子顯聯姻的人由朝華換成她,其中多半是人力促成,且此人除了王後不作他想,至於朝華,看她剛才的反應,想必對此事並非一無所知。
也是,公子顯那般聲名狼藉之人,又生得蠢笨矮胖,如何堪配王後嫡女,所以王後才讓丹奴從角落裡翻出了她和平娘兩人。沒錯,紀王是在她和平娘已經入住陰家彆院後才知道此事的,他此前壓根不知道自己還有兩個女兒,那麼此事多半和他並無乾係。
可是為什麼會是她呢?為什麼被選中的人不是平娘,而是她呢?
夏檸突然想起自己和丹奴的初次見麵,丹奴那時該是驚豔和驚喜的態度,對,驚喜,為她的容貌而喜。
她大概知道了,公子顯愛美色,王後約莫是想用她的美色來作籌碼,和公子顯交換自己親女的幸福。
可是兩國婚盟,真的那麼容易便能換人嗎?夏檸想不明白。
無暇再想其他,很快,“籲”的一聲,車子在陰家府宅前停下,朝華跟夏檸平娘稍一揮手,就下車帶著從人進了陰家,範起留下幾人隨身保護她,他自己則領著車隊繼續往前行進一段,車子最終在一處陌生的府邸停下。
夏檸和平娘下車環顧四周,這條街巷極靜,少有行人往來,前後左右各處府宅都是深宅大院規製,看著就讓人心裡一肅。
“去叩門”,範起下馬吩咐屬下。
很快,府宅大門打開,裡麵出來一個四十來歲
的精乾漢子,從人說明來意,說是王姬探親,那人立時便朝這邊叩拜行禮。
“起身吧,不必多禮。”
夏檸讓人起來,接著,她又轉向範起,溫聲道:“將軍留步,您申時過半來接我們回宮便可,不必在此等候。”
範起目光停駐在她臉上,稍一猶豫,還是應聲說好。其實他想跟她進去的,聽說她的生母和弟弟都在這裡。
不想興師動眾,夏檸和平娘各自隻帶了貼身隨侍的侍女進去,範起則和一眾侍衛守在府外,讓隊伍中所有人輪換著去街市用飯。
不過今日的街市看起來格外熱鬨,許多人聚在東街的仙源琴室門前,擠著身子想往裡看。
“這是怎麼了?怎麼都擠在這兒啊,主家還要做生意呢。”夏玉稼穿著大氅,好不容易帶著侍從自人群中擠過,方才轉過身叫問道。
他先前來琴室的時候可沒這麼多人啊,都是三三兩兩稀稀拉拉的,今日倒是奇了怪了。
而且這堵著琴室大門的,男女老少皆有,王都喜愛音律之人,恐怕沒這麼多吧。
“公子有所不知,不是我們想堵著琴室大門,實是心中好奇,想見陳琴師一麵。”
“是啊,陳琴師所奏之音猶如天籟,聽說他本人亦俊美非凡,猶如仙人下凡一般。”
“不錯,我本是一行商的小販,昨日偶然路過琴室,聽得陳琴師一曲,竟不覺淚流滿麵,當場涕零,回到家後,仍覺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我也是,兄台,我也是,我隻是一坊間匠人,昨日為人送貨時路過此處,便聽得一曲仙音,心中所感驟發,竟一宿輾轉未能安眠……”
眾人剛開始還認真回答夏玉稼所問,接著,便不覺說起自己聽曲後的所思所感,夏玉稼有些懵了,他看向侍從,眉頭一挑,眼神疑惑,這些人說的陳琴師,這人是誰?
侍從連忙搖頭,公子都不知道這人是誰?他自然也不知道。
欸?不過仔細想想,侍從又開口道:“公子,會不會是阿久跟您說的那個,就那個才來王都不久的琴師啊,說是水土不服要修養的那個。”
夏玉稼眼神一亮,抬起步子便要進去屋裡,這時,突然一陣如泣如訴,飄飄嫋嫋的琴聲響起,他頓時停下步子,神思都沉浸在這使人肝腸回旋,心神激蕩的曲子裡,良久,琴音斷絕之後,他驀然回神,驚歎道:“果然神曲!難怪聽客恒滿,觸人心肺。”
琴室裡,錦屏後,祈簡一襲白衣,烏發飄束,一人靜坐在琴台邊,漫不經心地撥動琴弦,似隻是率性而為,指尖卻流瀉出段段令人心折的曲音。
夏玉稼被阿久帶進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這幕。
這是個怎樣的男人啊,他一時無法言語,隻是雙唇微張,眼睛睜大,眨也不眨地直直盯著那正在撫琴的絕美男子。
這是他頭回覺得,男人也可用絕美來形容。
“這,這,這是你說的琴師?”夏玉稼結結巴巴看向阿久。
阿久笑著向他點頭,道:“這就是陳簡,我前幾日跟公子說過的,他琴技極好,隻是初來王都,沒什麼名氣罷了。”
“可你沒說他長這樣啊!”
夏玉稼瞪著阿久,也不知是怪他還是不怪他。
阿久失笑:“我以為公子不在意這個。”
怎麼可能不在意,身為一國公子,王孫貴族,他雖見過美人無數,可美到這般程度的,這麼些年,也就一個昭寧罷了,豈料這才過去幾天,又出現一個生得天人一般的琴師,這些人,也不知究竟是如何生成這副模樣的?
“公子府上不是在招攬琴師嗎?您看陳簡如何?”
夏玉稼看了正在撫琴的男人一眼,又看阿久一眼,輕聲道:“那自然求之不得,隻是,他真願意去我府上
?我看外麵慕他而來的民眾可是不少。”
阿久在他肩上輕拍一下,道:“可是公子那裡的日子安穩啊,陳簡不太喜歡拋頭露麵,您也看到了,他生得那副模樣,後麵若無人護持,難免會被一些喜好男風的貴人盯上,公子您貴為王上親子,在紀國,可真沒誰敢跟您過不去的,隻要您惜他才華,願給他一處容身之地,不強迫他侍奉權貴,他自然願意去公子府上。”
這當然沒問題啊,夏玉稼一口應下,他是真喜歡音律曲樂,所以見到陳簡,便覺見到稀世美玉一般,如今這塊美玉要跟他回家,他要是不應,豈不跟傻子一樣。
祈簡一曲奏畢,阿久已和夏玉稼就他的歸屬達成一致,而他也在阿久的引薦下向夏玉稼躬身行禮。
“阿久想必已經告知公子我的難處了,簡隻希求一容身之所,今得公子收留,實在萬分感激。”
祈簡一臉純然,仿佛真的是個無所歸依的落魄琴師,他眼神真摯懇切地看著夏玉稼,裡麵充滿了對他的感激和一種令人心憐的天真。
夏玉稼被他的眼神看得動容不已,在他眼裡,喜愛音律之人,就該是陳簡這種心思純善之人。
何況他生得這般美,美人易碎,就該好生護著才好。
阿久看著眼前已經被捧得飄飄然的夏玉稼,心裡實在為他憂慮,好歹也是一國公子,怎麼就被他家公子騙得團團轉呢。
於是這一整日,夏玉稼就在琴室跟祈簡談論音律,直到申時過半,才意猶未儘地帶著祈簡和他的從人回府。
另一邊,夏檸和平娘一進府宅,府裡伺候的下人便一路跑著去後院稟告,接著,她們剛走過前院曲折回轉的亭榭樓閣,便見安奴小小的身子飛奔過來。
“姐姐!”
這孩子這聲姐姐叫的,小嗓子都快喊破了,夏檸也上前疾跑幾步,將他瞬間緊緊抱在懷中。
“我的乖乖,可想死姐姐了。”
“我也想姐姐!”安奴雙手緊緊抱著夏檸脖子,姐弟倆的臉相互挨著,你蹭蹭我,我蹭蹭你,彆提有多親熱了。
後麵蓮姬和鸝姬走得慢些,但兩人遠遠看見女兒,俱是眼睛一澀,淚水倏忽便落下來了。
“阿娘!”平娘本就被夏檸和安奴相擁引得心酸,這一見到鸝姬,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思念,像安奴似的快步衝向母親。
鸝姬將女兒抱住,輕輕拍拍她的肩背,連聲道:“我的乖女!這好像瘦了啊,在宮裡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難為你?快跟阿娘說說!”
平娘哽咽著想說些什麼,可一開口,哭聲卻先湧了出來。
明明她在宮中日子過得尚好,也沒人難為招惹她,但不知為何,見到母親的第一反應,卻是嚎啕大哭起來。
鸝姬還以為孩子真受了什麼委屈,連忙急聲問了起來。
蓮姬也是一樣,見平娘哭得可憐,她以為阿寧也在宮中受了委屈,遂連忙過來抱住女兒,摸摸她的小臉,問道:“可是受委屈了?”
安奴聞言也一臉憂心地看著姐姐,夏檸被兩雙同樣清澈關心的眼睛注視著,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娘,我沒事,在宮中好好的,父王還專門為我們延請了先生呢,沒人給我們受委屈的,平娘姐姐隻怕是想鸝姨想得狠了。”
鸝姬那邊聽到夏檸所言,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又狠拍了平娘兩下,斥道:“你這個孩子,真是要嚇死阿娘了,怎麼話也不說清就開始哭?”
平娘搖搖頭又點點頭,情緒終於稍稍平複下來,打著哭嗝跟鸝姬說自己在宮裡好好的。
夏檸跟母親弟弟好生親熱了一會兒,才發現沒見到朱鬥身影。
“阿娘,兄長呢?”
安奴在一旁搶答,道:“兄長給我看學堂去了!”
原是這樣,她前幾日讓楊故安捎信出來,說安奴已經五歲多了,也該找個學堂或書院念念書了,想必朱鬥是出去忙這事了。
不過這時候的學堂可不太好找,以前周天子還在的時候,各國王都是設有國學和官學的,貴族子弟基本都在官學念書,學習禮樂射禦書數六學,除此之外,還要進行一些典籍禮儀的學習及軍事訓練。
但自周王朝崩解,禮樂製度崩壞之後,各國官學多被廢棄,私學漸漸興起,可私學的教育內容多以授課老師的自身學識為限,所授多有偏頗,並不全麵,夏檸並不想讓安奴接受私學老師單一有限的思維模式,便托朱鬥在外找找,看看王都附近是否有合適的書院或學堂,如果真沒合適的,到時便要另想法子了。
“走吧,快進去歇息一會兒,大冷天的彆站在外麵了,這宅子你和平娘是頭回過來,待會兒讓人帶你們四處轉轉,對了,想吃什麼,我讓灶上早些準備午食。”
夏檸左手挽著母親,右手牽著弟弟,被兩人帶著往後院的住所走去,行走之間,她眼睛四處打量這座宅邸,確實布置修繕得還算合適,伺候的從人也挺有規矩,且從這裡往隔壁看去,還能看見陰家那邊建在高處的樓閣。
“阿娘,搬來這裡有人找你和鸝姨麻煩嗎?”夏檸突然問道。
蓮姬奇怪地看女兒一眼,回道:“怎麼這麼問?你和平娘已經被封為公主,有你們兩個在,怎麼會有人來找我們麻煩?”
那就好,夏檸沒多說什麼,一行人高高興興地回屋敘敘家常,說說各自最近的生活,不知不覺間,時間過得飛快,吃過午食沒多久,便有從人前來稟告,說範將軍已經在外候著了。
夏檸和平娘隻得收拾整理一番後辭彆親人,重新坐上來時的馬車,隻是朝華,不知是在陰家有事耽擱了還是怎麼,說好的來隔壁找她們,也沒見她人,直到範起著人去陰家叫人,她才在陰家眾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上了馬車,見到兩位姐妹,朝華這才想起自己先前說好的要去找她們,結果在陰家玩得興起,一時忘了這事。
夏檸和平娘自然不會不識趣地對此多言,朝華見她們沒有怨怪她,便主動提起自己在陰家之事,馬車晃晃悠悠,一路都是她說話的聲音。
幾人在車上找話題閒聊,突然,在一處街角拐彎處,馬車猛地停了下來,外麵喧喧嚷嚷,人聲鼎沸,夏檸微掀開簾布朝外看去,隻見跟她們迎麵而過的有一輛馬車,正被無數民眾團團圍住。
範起見前麵道路被民眾堵住,便遣手下過去疏散民眾,他自己前去查看情況。
“二公子,怎麼是您?”
夏玉稼衝他尷尬點頭,“是範將軍啊,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奉王上之命,護送三位公主出宮,現下便要回去了”,範起一邊解釋,一邊透過二公子掀開的簾布朝車廂看去,裡麵好像還坐了一個白衣男子。
“哦?三位王妹也在這裡?那我得跟她們問候一聲,不過範將軍,先幫個忙,讓你的人把這些民眾好生勸走,不然大家都堵在這裡,誰也走不了啊。”
範起:“這是自然,臣已命人去疏散民眾,隻是公子,這些人為何要圍著您的馬車?”
夏玉稼回頭看了一眼祈簡,祈簡端坐一旁,對他純然一笑,他隻得回首將事情向範起簡單解釋一番。
雖然範起不太明白為何一個琴師會引得這麼多人癡狂,可他也並沒多問,隻是幫著將道路疏通之後,過去跟三位公主彙報情況。
琴師?夏檸聽到這個職業便心裡一動,正好此時二公子的車駕終於動了,且正緩緩朝她們駛來。
夏玉稼掀開布簾,隔空跟幾位王妹問候幾句,眼睛卻不由自主看向輕靈如仙的昭寧,這般美人,誰能不多看一眼?
夏檸恰
好也主動湊到窗邊,隔空笑著叫了聲二哥,夏玉稼心裡正美呢,這時一陣冷風吹來,他捏在手裡的簾布一角忽的揚起,裡麵那人豐姿如玉的側臉瞬間展露出來。
夏檸心裡瞬間怦然,待那人輕微側首,看向這邊,她便望進那雙翰墨般深邃的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