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稼也受不住祁簡這樣子,便壓低了聲音瞪祁簡一眼:“你這是乾什麼?成心擺弄我是不是?!”
不是說得很清楚了,他們往後就橋歸橋路歸路,誰也彆搭理誰,就當作從未認識過一樣,所以,祁簡現在又是弄哪樣?
祁簡麵上一派真誠,聲音也壓低對夏玉稼道:“往日種種是我之錯,但讓我就這麼失去你這個朋友,和你徹底分劃清楚,我卻是做不到的,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氣,沒關係,衝著我來就好了,但好歹給我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要不說夏玉稼搞不過祁簡呢,祁簡平日表現得像個高嶺之花,等閒人似乎都不敢近身跟他說話,但他真的想彎下腰拉下臉討好一個人的時候,做的事說的話都很有講究的,夏玉稼並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所以,即便仍然不想回應祁簡的示好,但不得不說,祁簡的話確實讓他心裡舒服了些。
尤其祁簡動作和態度上明顯地向他服軟了。
夏檸那邊也是不巧,場上的公主有四位,四公主和五公主坐在一起,華陽很自然地就在她身邊落座了,兩人之間並不相熟,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華陽性子是有些冷傲的,很少有人能被她看進眼裡,對於夏檸,她一開始沒什麼彆的感覺,隻是覺得這樣一個美人偏偏命不好,要嫁給梁顯那樣的人。
但之後,隱隱約約地,她就開始擔心夏檸和祁簡之間有什麼關聯,雖然這種想法很扯,但她就是覺得不對勁兒,尤其那晚父王賜婚時,祁簡下意識看過去的眼神,她一開始覺得他是在看她,後來又覺得不是,他的目光更像是落在了夏檸身上,但這樣的懷疑並不能站住腳,至少在此之前,她從未聽過這兩人有過交集。
“你兄長和阿簡哥哥很熟嗎?”華陽突然出聲。
夏檸嘴裡正吃著東西專心賞析眼前的歌舞,突然耳中就聽進了這麼一句。
“啊?”她驚訝地看向華陽,狀似沒有聽清似地又問一遍:“公主方才說了什麼,這樂舞聲太大了,我沒太聽清。”
華陽就看向對麵,夏檸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祁簡似乎正湊在夏玉稼耳邊說著什麼,還順手將自己案上的一盤吃食放到了夏玉稼眼前。
“我看公子稼和阿簡哥哥似乎很熟。”
華陽重複一遍,夏檸卻在嘴裡咀嚼著阿簡哥哥這個稱呼,她無聲笑了笑,還真是青梅竹馬呢。
好在她達成目的就準備撤了,不會扯進祁簡和愛慕者們亂七八糟的關係中,於是回華陽道:“或許吧,兄長性子開闊,為人熱情,在外總能交到很多朋友,他和公子簡說得來說不來的,我也不大清楚。”
華陽聽夏檸這樣說了,側頭看她一眼,也不再追問,或許是氣場不合,兩人都明顯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防備和隔閡,於是之後也沒說幾句話,夏檸就吃吃喝喝欣賞歌舞,對麵偶爾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也全然沒有察覺一樣。
倒是華陽,許是心裡有了懷疑,她格外注意祁簡的反應,旁人許是都沒注意到,但華陽卻有好幾回察覺到祁簡的目光掃過這邊,她回視過去的時候,祁簡顯然愣了一下,華陽的心中咯噔咯噔的,卻見他又淡淡笑了一下,繼而將視線放在了眼前的歌舞上,這倒讓她一時分辨不清他到底看的是什麼。
華陽從夏檸身上看不出丁點兒蛛絲馬跡,夏檸的目光根本不往彆處轉移分毫,她吃著喝著,一意欣賞著近在咫尺的樂舞之聲,麵上一派賞玩之色,內裡卻察覺到梁琺遲遲沒有進來亭屋,分明客人已經來齊了,他這個做主人的卻遲遲不見現身,夏檸不由猜測他是不是在做著其他準備。
梁琺在乾什麼呢,他正在跟心腹安排晚上的事情,莊子上的每個院子都有湯池,他給夏檸安排的院子地方比較偏,但景致卻極好,一般少有人繞路過去,更重要的是,那個院子和他所住的院子從頂上看是相連在一起的,一般人看不出這個端倪,兩個院子底下有暗室階梯連接,到時暗門一打開,他便可以順著暗道過去夏檸的院子。
除此之外,夏檸院中伺候的灑掃之人也都是特意安排的,為了事情順利進行,他還特意讓心腹備好了以前常用的藥,這是一種叫桃花醉的烈性□□,之前他在旁的女郎少婦身上用過不少,此藥性烈,但對身體卻沒什麼損傷,隻是服之會讓人覺得意態昏沉,繼而周身酥癢難耐,也無什麼解藥可用,隻能以男女之欲紓解一二。
且這藥的藥性很猛,服用後一個月至少會發作四五次,四五次之後,藥效才會慢慢褪去,這麼算來,隻要他今日的計劃順利,接下來的一個月,昭寧公主可就要落入他的手裡了,既和他睡了,她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則絕不敢將此事泄露出去,而這種事加上這種藥,足以讓昭寧那樣的柔弱女郎臣服於他。
這事不能怪他,要怪隻能怪梁顯是個廢物,連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要怪隻能怪昭寧長得太過誘人,讓他想起來就渾身發癢。
梁琺看著心腹應聲出去的背影,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得意的詭笑,心中期盼著快點天黑。
夏檸看著門口心裡估算著,好一會兒,梁琺終於姍姍來遲,此時,屋裡好些人都已經有些熏然欲醉了,他今日讓人呈送到宴上的酒好喝歸好喝,但這樣的酒卻很醉人,在這樣迷醉的氛圍中,到了傍晚,好些人幾乎是被從人扶回了院子。
另外一些還清醒些的,則三三兩兩回去院子泡湯泉,夏玉稼被曹繁扯著一起,正好他也不想跟祁簡一塊兒,便順勢走了,而祁簡,在夏檸沒有離座之前,他也定定地坐在那裡。
身後侍酒的酒奴為夏檸斟滿了一盅桃花味兒的酒,夏檸敏銳地察覺到這杯酒和先前的有些不同,聞起來便有股桃花的香甜氣息,她心裡暗忖著終於來了,動作上卻毫不猶豫將那杯酒一飲而儘,喝完後還歎了聲好酒。
台上梁琺餘光一直關注著夏檸這邊,見酒奴為她斟滿酒,又見她端起那杯酒一飲而儘,梁琺心中的喜悅簡直難以言表。
此時,場上隻剩一半人還在說話吃酒,祁簡也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從梁琺的神情中,他隱約猜測夏檸喝的酒可能有問題,但還沒等他打斷她,她便動作極快地將那杯酒一飲而儘,他幾乎氣瘋了,直想指著夏檸罵她有沒有腦子。
夏檸那杯酒喝完,梁琺立刻便站起身來,還故作醉態地晃了晃身子,嘴上連連道:“哎呀,不行了,我怕是喝多了,怎麼看著天地都開始轉起來了。”
底下有人哄笑,打趣他的酒量不行,梁琺就順勢應和,讓旁邊的從人扶他下去休息。
祁簡看著梁琺離開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所以,在夏檸離座沒一會兒,他便假作借口離席追了出去。
華陽用手撐著腦袋,看著祁簡緩步走出去的身影,心裡的那絲懷疑又冒了頭,她今日喝得也不少,梁琺上的是果子酒,喝起來甜絲絲的,味道很好,今天的氛圍又很熱鬨,大家說話談天,賞看歌舞,都好不快活,不僅如此,她心儀的郎君就坐在她對麵,看著他的模樣,她不知不覺就多喝了幾杯。
這會兒自然也有些熏熏然了。
但看著夏檸和祁簡一前一後走出去,她渾身的酒意似乎陡然消散不少,祁簡隻出去不到半刻,她便帶著侍女追了出去。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追出去,但等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外麵夜色已經彌漫開來,濃重的夜色下,風聲搖晃樹葉的簌簌聲猶然入耳,莊子建在城郊,不知名的蟲鳥鳴叫聲也啾啾不絕,初冬的寒意讓她不由打了個冷顫。
夏檸喝了那杯酒這會兒神誌還算清楚,回去的路上因有梁琺莊子上的人為她帶路,但她信不過對方,就故意弄臟了披風,在原地站著非要侍女先回去幫她取件乾淨的披風來。
侍女拗不過她,隻得囑咐她在原地等著,自己急匆匆回去拿披風,可等那侍女一走,夏檸就立刻招阿梅過來,在她耳邊輕聲叮囑幾下,隨即看著她消失在夜色中。
“你剛剛喝了什麼?!”
突然,夜色中一聲低沉的怒喝聲傳入夏檸耳中,夏檸被這聲音驚了一瞬,繼而整個人被拉著胳膊扯到一處廊角下,被高大的郎君堵在角落低聲質問。
這聲音,不用說就是追出來的祁簡了,夏檸想著她是叫阿梅白跑了,沒想到祁簡竟看出了那杯酒有貓膩,她本還打算讓阿梅去找雲石說說呢,怎料祁簡這麼快就追著她出來了。
“剛剛不就喝了杯酒嘛!”夏檸聲音勾勾纏纏,清甜中似乎又帶著夜晚的魅意與清涼,她被祁簡堵在那裡,索性放鬆了身子,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就那麼嬌嬌柔柔地靠著他,眼睛裡似乎藏了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