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悔了,是真的後悔。
她怎麼能相信廖堯呢……
臨近與孟歡歡約定的地點時,莊檸終於受不了廖堯的中二,扯著他的衣服央求:“哥哥你彆激動,小點聲,路上的人都看你呢。”
“小點聲,我為什麼要小點聲,我的嗓音就是這麼洪亮,如那初升的驕陽——”
“哥哥,算我求你了!”莊檸打斷他的話,軟聲細語地說,“哥哥你騎慢點,我坐不穩了。”
“坐不穩”三個字如同緊箍咒,瞬間讓廖堯平靜下來。
寧湖第一車神的後座絕對不能不穩!
廖堯慢慢悠悠地蹬腳踏板,每走幾米就問莊檸一句穩不穩。
前幾次還好,後麵被他越問越煩,莊檸乾脆不說話了。
終於到了與孟歡歡約定的地點,莊檸剛一扭頭瞧見她和胡琦琰站在人行道上。
她倆衝莊檸揮了揮手,莊檸也對她們招招手。
等騎出去一段距離,廖堯臭屁地說:“看見你哥哥的魅力沒,連路邊遇到的女孩子都激動得招手。”
莊檸:“……”
抵達學校,莊檸火速拎了書包走人。
再跟廖堯多呆一分鐘她都得瘋!
孟歡歡跟她前後腳到達班級集合地,她才剛站定,就被孟歡歡撲上來熊抱。
“檸檸啊,你真是我的親姐妹,我太開心了,那麼近的距離,那可是廖沐和廖堯呀,我都見到了!”
“嗯嗯。”莊檸被她勒得喘不過氣,隻能含混不清的回應。
孟歡歡又激動地說:“你都不知道,廖沐騎過來時還朝我們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如果我沒聽你說起過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恐怕都以為他愛上我了!”
莊檸被她的說辭逗笑,從她的懷抱中掙脫出來:“這話說的,好像廖沐哥哥是什麼不好接近的人似的。”
孟歡歡大力點頭:“可不是麼,冰山少年、高嶺之花!”
兩人又聊了幾句,教官便開始整隊。
等隊伍排列整齊,教官朗聲說:“本次軍訓隻剩最後兩天時間,大家需要繼續努力,彙報表演將安排在下周一開學典禮上進行。屆時高二高三的同學將作為觀眾全程觀看你們的表演,希望你們努力,不要丟人!”
他一說完,隊伍裡便響起一連串的哀嚎聲。
本以為明天是軍訓最後一天,沒曾想居然還要彙報表演。軍訓成果有什麼好表演的,難道讓他們表演稍息立正?
莊檸很是不理解,肩膀也垮了下去。
“稍息——”
教官的命令一響,彎腰駝背的同學都條件反射地繃直脊背。
教官:“今明兩天學習軍體拳,開學典禮是以每個班級為一個方陣,分彆表演正步、原地踏步,以及軍體拳。”
莊檸在心裡哀嚎一嗓子,沒聽她兩個哥哥說起過打軍體拳的事情。怎麼才過去兩年的時間,軍訓難度就增大這麼多。
教官叫道:“第三列第十個女生出列。”
莊檸愣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他叫的是自己,連忙站了出來。
“到!”
教官問:“你有什麼問題嗎?”
莊檸茫然搖頭:“沒有。”
教官:“沒有就收好你的表情。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裡怎麼想的,軍訓就是這樣,軍令如山。就算是現在才教你們,今天下午就讓你們表演,你們不吃飯不喝水也得練好。這是作為一個軍人該有的基本素質,也是你們年輕人該有的朝氣和決心,聽明白了嗎?”
莊檸:“聽明白了。”
教官又看向其他人。
十一班的同學們齊聲說:“聽明白了!”
一上午的訓練莊檸一點小差都不敢開,她沒想到這個教官居然還會微表情分析,她隻是在心裡吐槽一下都能被抓現行。
好容易熬到中午休息,莊檸整個人像散架了似的,一點勁都沒有。
孟歡歡想拖她去食堂吃飯,她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拒絕:“我不吃了,吃早上帶的就行,你去吧。”
等孟歡歡走後,之前圍堵她的幾個女生又來找莊檸了。
盧珊珊問:“你哥哥怎麼說,改變心意了嗎?”
莊檸一個頭兩個大,想到昨晚廖堯教育她的話,一本正經地說:“我哥哥說了,高中不談戀愛,要好好讀書。”
說完,偷偷去看她們的臉色,發現另外兩個女生還滿懷期待地望著她,於是補充道:“兩個哥哥都是這麼說的。”
陳沁可沉默了幾秒鐘,若有所思地打量她幾眼,遲疑道:“這些話真是你哥哥說的?”
莊檸瞬間心虛,這些話都是廖堯教育她的話,可不是給她們的回應。
實際上廖堯對於情書一個字都沒有回應。
不過按照昨晚廖堯對早戀堅決抵製的態度,她好像也沒說錯。
於是她點了點頭:“是他們說的,”頓了一下,怕她們再追問下去,又補充道,“不信你們可以去問他們。”
這下女生們沒辦法了,隻能悻悻而散。
王卉走得慢些,眼看都走遠了,不知為何卻又掉頭回來。
莊檸看到她有些慌,以為她識破了她的話術,結巴著問:“你、你有什麼事?”
王卉“撲哧”一笑,和她並排坐下來:“你彆緊張,我不找你哥哥們,我找你。”
莊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反問:“找我?”
王卉點了點頭,向她伸出右手,鄭重地說:“正式介紹一下,我是一班的王卉。未來三年,我將努力成為十一班莊檸的好朋友!”
伸手不打笑臉人,麵對彆人伸出來的手,莊檸想都沒想就握了一下,可她剛想把手抽回來,就被王卉扣住。接著,她便聽到王卉信誓旦旦地說要成為她的好朋友。
她有些懵。
坦白說,初中也有不少女生不嫌棄她社恐,主動跟她交朋友。但是相處之後才發現,她們十句話裡麵有一半都是關於她哥哥們的。她們對於她本人、對於她們是朋友這件事似乎沒有多大的興趣。
如果是這樣,她寧願沒有這些所謂的“朋友”。
於是她用力抽回手,鼓足勇氣說:“謝謝你,但是我真的幫不上忙。我的兩個哥哥都說了不會早戀的,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我也管不了,明年他們就讀大學了,我們以後可能也很少聯係了。”
說到後半段時,莊檸不由又想到了昨天半夜看到的信。
她的哥哥們都會有自己的生活,而她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全部。
聽出她語氣中的傷感,王卉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說什麼傻話呢,你哥哥永遠都是你哥哥,就算娶了老婆也是你哥哥,就算你們都老了也是你哥哥。”
莊檸抿了抿唇,低下了頭。
她的話讓她有一點點感動,也讓她有一點點動搖了。
雖然這個女生給她哥哥寫了情書,但是好像也不全是因為她哥哥才想跟她交朋友的。
王卉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對她伸出手來:“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莊檸本來還在遲疑要不要跟她做朋友,但是看見她滿臉神秘,好奇心還是打敗了猶豫,握著她的手站起來了。
兩人並肩走在學校裡,距離不遠也不近,差不多伸直手就能勾到對方手臂。
這樣的距離讓莊檸很安心,畢竟她們還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
兩人來到實驗樓,王卉領著她爬了六層樓梯,來到了頂樓。
莊檸疑惑地問:“為什麼來這裡?”
王卉衝她背後努努嘴。
莊檸回頭,赫然發現背後那扇通往天台的門竟然虛掩著。
鬼使神差的,她打開門走上天台。
王卉緊隨其後。
思源中學建築都不高,不管是教學樓行政樓還是宿舍,最高隻有六層。放眼望去,恰好能夠看到遠處的街道和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
莊檸越發好奇:“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王卉朝她走近。
兩人的距離從一臂縮短到半臂,王卉依舊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
莊檸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沒想到王卉又前進一步。
這步步緊逼的架勢讓莊檸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顫聲問:“你你你不會是因為我不跟你做朋友就想殺人滅口吧?”
王卉笑而不語。
莊檸徹底慌了,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如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全說出來:“我也不是一定不跟你做朋友,我就是覺得我們還不是特彆熟悉,還需要相互了解。”
“而且說實話,因為你給我哥哥送過情書,我怕你是因為我哥哥才想跟我做朋友的。我怕在跟你相處的過程中我付出了太多感情,到最後因為你沒能成功變成我嫂子,我們鬨得不歡而散。”
“再說……”莊檸咬了咬牙,乾脆把自己的秘密也說出來了,“再說我社恐……你們每次來一群人……我、我害怕。”
“因為這些所以你不敢跟我交朋友?”王卉問。
莊檸不敢看她,垂著眼簾點了點頭。
王卉忽然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扶著膝蓋緩了好半天才說:“真不知道你的小腦瓜裡麵都裝的什麼,怎麼跟廖堯學長一點都不一樣。”
都拿她跟她哥哥比較了,還說不是因為她哥哥。
莊檸癟了癟嘴,沮喪地說:“我沒騙你,我覺得我們不適合做朋友。”
王卉沒急著就她的結論做出回應,而是指著她身後的方向,讓她轉身。
王卉問:“你看到了什麼?”
莊檸莫名其妙地說:“房子?馬路?車輛?行人?”
王卉又問:“知道那條路叫什麼名字嗎?”
莊檸點頭:“我是土生土長的寧湖人,當然知道交江路。”
王卉說:“對,那是寧湖市最寬闊的一條主乾道,”她手指往右邊偏了一下,又說,“可是你看啊,寧湖市不是由一條路組成的,它串聯起了那麼多大街小巷,最小的巷子隻能一個人單排行走。”
“就跟人的性格一樣,有的人天生擅長社交,就像交江路一樣,可以串聯很多其他的路,有的人天生就喜歡獨處,就像那些小街小巷一樣,誰能保證隻走大路而不經過小街小巷呢。”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好,你哥哥那樣固然招人喜歡。我覺得你這樣也不錯,和你做朋友讓我有種踏實感,雙腳穩穩落在地上的踏實感!”
莊檸徹底被她說懵了,下意識又拿自己跟廖堯比較:“那我哥哥呢,我哥哥讓你感覺不踏實嗎?”
王卉毫不避諱地說:“你哥哥那樣的人從來都不缺朋友,和他做朋友會讓我時刻都要反思自己是不是有哪裡做的不好,怕他不跟我再做朋友。”
莊檸這下抓住重點了,還是她不如她哥哥的意思。
她頓時憤憤地握了下拳。
王卉再度笑出聲來,不過這一次她隻笑了一下就忍住了,她再次對莊檸伸出手:“要試一試跟我做朋友嗎,你原地呆著就行,我向你靠近。直到……直到你覺得我可以成為你真正的朋友。”
看著她的手,莊檸下意識地想握。
這次不是單純的出於禮貌,而是她剛才的那番話有點打動她。其實冷靜下來,她也能明白王卉的意思。王卉想說的是她和她哥哥各有各的好,誰都不是誰的替代品,她願意跟她做朋友隻是因為她是她。
該伸手嗎?
莊檸有點猶豫。
這時,天台的門被推開了,廖沐的聲音響了起來。
“檸檸。”
正在糾結的莊檸被他打斷,嚇了一跳,整個人無意識地哆嗦一下,伸手就抓住了王卉的手。
王卉輕輕地回握她一下,攥著她的手拉近兩人距離。
“說好了,不能反悔。”
莊檸還沒來得及回答,廖沐就走過來,他麵色不善地盯著她們倆交疊的雙手:“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