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老師與高一十一班的同學商量妥當，去他家燒烤定在十月最後一周的周日。何老師家在郊區，是獨棟彆墅，平時上課時他借宿在張老師家裡，節假日才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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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師家場地足夠寬敞，足以招呼一個班級的學生，唯一的困難點就是幾十個人份的食材的準備和處理。張老師隻負責采購，何老師隻負責提供場地和接送，所以班委會和各科課代表共同商量，決定提前一天去何老師家裡給全班同學串串。
到了十月最後一周的周五，放學後廖沐把莊檸送回家，沒過多久莊檸又敲響了廖沐家的門。
門一打開，莊檸就探頭進來，衝廖沐眨巴著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
“哥哥，我有東西落下了。”
月考結束後莊檸便搬回自己家住，雖然穆蔚舍不得，但是莊瓊更舍不得。為了備考，借住他家兩個星期已經是莊瓊所能忍受的極限。
“三嬸不在家嗎？”莊檸換了鞋，隨手打開客廳的燈。
往常穆蔚在家時家裡一定燈火通明，隻有廖沐一人在家時，他通常在哪個房間才開哪個房間的燈。
廖沐往陽台方向撇了下頭：“在陽台上打電話。”
莊檸探頭望去，穆蔚正好回頭，莊檸笑眯眯地衝她揮了揮手。
穆蔚愣了一瞬，旋即點點頭，背身麵向陽台外麵。
悄悄盯著穆蔚的背影看了兩眼，莊檸抓著廖沐的胳膊小聲說：“哥哥，我有本漫畫書落在書房了。”
複習功課還帶漫畫書，這種事情隻有莊檸能做得出來。廖沐無奈地搖了搖頭，歪頭示意她自己去找。
莊檸“噔噔”往上跑了兩步，又折返回來，豎著三根手指頭對廖沐保證：“哥哥，我保證複習期間沒有偷看！我是百分之兩百專注複習的！”
她的成績有目共睹，廖沐自然相信她的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他笑著說：“快去找吧。”
她的背影靈活矯健，像隻活潑討喜的小貓，廖沐的唇角不知不覺上揚了些許。帶她的背影消失在書房門口，他的視線總算收了回來，卻又想到張老師那天在辦公室說的話——
“不要因為任何事情分心，即使隻是給你妹妹輔導功課最好也不要。”
他給莊檸輔導功課怎麼能算分心呢？
莊檸在他麵前雖然偶爾頑皮，但是她從來都拎得清輕重，關鍵時刻更加不會掉鏈子，又怎麼可能會影響他？
況且……莊檸在他身邊時他總會覺得格外安心，連學習效率也提高不少。
廖沐重新掀起眼簾，盯著空蕩蕩的二樓走廊看了幾眼，不自覺地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現在所做能為莊檸做的，跟她當時走失被撞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返身去到廚房，拿起水果刀開始削橙子皮。
莊檸下來時看到廚房燈亮著，以為是穆蔚進來了，於是躡手躡腳的把漫畫書放在玄關，才跑去廚房打招呼。
“三嬸你在忙什麼呀？”還沒走
() 到廚房，莊檸就拖長了音調撒嬌。
沒有得到回應，她好奇心大盛，不由加快腳步走進廚房。
然而，她並沒有如預期一般在廚房看到穆蔚，而是看到了廖沐。
隻見三個白白胖胖的不明水果正躺在砧板上，廖沐手裡正拿著一個削了一半的橙子。
那三個原來是橙子啊。
莊檸眨巴眨巴眼睛，歪頭朝廖沐看去。
隻見廖沐左手握著橙子，右手機械性地轉動水果刀，一雙眼睛明明盯著橙子，卻又好像什麼都沒看，連她走到身邊都沒發現。
居然在發呆！
他發呆的時候居然還能削橙子皮！
莊檸不禁暗自佩服。
不過比起來他的技能，她更想知道他在發什麼呆。
她把兩隻手舉到臉側，像貓咪撲人似的撲向廖沐：“哥哥。()”
廖沐手上的動作猛然一頓，機械性地側頭看她一眼，片刻之後才收回目光繼續削橙子皮：喝橙子汽水嗎？很快就好。⑶[(()”
莊檸指著砧板上已經脫掉外衣的橙子，疑惑地問：“做橙子汽水要先削皮嗎？我怎麼記得上次你把橙子對半切開，直接扣在榨汁杯上就榨出果汁了呢？”
廖沐的目光隨著她的指向停留在砧板上，視線有些凝滯。
莊檸隨手拿起一個削好皮的橙子一口咬下：“是什麼新的做法嗎？”
她的動作徹底打斷了他的思路，廖沐倏然收回目光，低聲回答：“嗯，新做法。”
莊檸靠在島台上，一邊啃橙子，一邊看廖沐做橙子汽水。待一個橙子啃完，莊檸洗了手，蹭到廖沐身邊，抱著他的胳膊眼巴巴地問：“哥哥，後天我們去何老師家燒烤，你去不去？”
廖沐：“你們班級活動有邀請彆人的嗎？”
“沒有，”莊檸眼珠子一轉，笑眯眯地說，“但是這次是張老師請客呀，你是張老師最喜歡的學生，你蹭他的飯，他肯定不會不同意吧。”
張老師……廖沐幾不可查地抿了下唇。
他在辦公室說的那番話不輕不重的又在廖沐耳邊響起，他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好好玩。”
“好吧，”莊檸豎起兩根手指頭，有些遺憾地說，“我明天中午就要去何老師家幫忙了，你有兩天見不到我了。”
廖沐點頭，溫聲安慰她：“不差這兩天。”
“哦。”莊檸癟了癟嘴。
她失望的表情太明顯，跟漏氣的小皮球一樣，廖沐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問：“明天怎麼去，需要我送你嗎？”
莊檸鼓了鼓腮幫子回答：“不用了，何老師安排了車子來小區門口借我們。”
喝完橙子汽水，廖沐把莊檸送回家。回來時，穆蔚還在陽台上打電話，廖沐敲了敲門，用口型對她說：“我回房睡覺了。”
穆蔚點頭。
回到臥室，廖沐關燈平躺在床上。他不是一個缺覺的人，也不是一個失眠患者，但是他今天卻難以入眠。
() 張老師的話像魔咒一般盤旋在他的心裡。
那天他是怎麼回答張老師的？
廖沐回憶許久，總算想起來了。
他說，他有分寸。
是的，他有分寸。
給莊檸輔導功課並不算什麼特彆的事情，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他中考那年莊檸剛升初一，她膽小內向，不適應新的環境，成績有所下滑。他花在輔導她功課上的時間精力比現在還多，但他的成績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況且現在他的妹妹已經長大了，小大人似的，根本不像小時候那樣事事依賴他，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並不多。
相反，現如今更多時候是他主動去找莊檸，呆在她身邊。
他在她的身邊獲得安心，她在他身邊提高成績，雙贏的事情，一定是張老師多慮了。
這麼想著，廖沐不知不覺鬆了口氣。他忽然覺得有些口渴，乾脆起身去廚房倒水。
主臥的門開著，穆蔚還沒忙完，廖沐下樓時放輕了腳步。
最近降溫，看到穆蔚的身影在陽台窗簾後晃動，廖沐便向陽台走去，想提醒她加件衣服。
才剛走近，他就依稀聽到玻璃門外響起的聲音。
“福利院……不能等……下個月……家訪……”
福利院？
即將敲上玻璃門的手猛然頓住，鬼使神差地，廖沐將玻璃門悄悄拉開一線縫隙。他緊貼著客廳牆壁站定，屏息凝神傾聽陽台上的對話。
穆蔚背對著客廳，沒發現任何異樣。
她的語速很快：“他們這批孩子算是鴻興福利院最後收養的一批嬰兒，後來都陸陸續續都被領養走了，隻有這批孩子的領養手續稍微規範些。現在上麵接手福利院，想要回訪領養家庭，隻能從這些孩子裡麵找。”
廖沐下意識地蜷起手指，漸漸握成了拳頭。
他的記憶裡，穆蔚幫助誰家收養小孩的事情。
她怎麼對於領養孩子的事情那麼清楚呢？
如果不是親身參與，她怎麼會知道來龍去脈呢？
似乎……隻有一種可能——領養事情發生在他記事之前。
廖沐感覺脊背有些發涼，他忽然有了一個更加大膽的猜測——領養事件根本就發生在他家裡……
或者說……也許他就是被領養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