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她曾經說過的話,他還記得...)(1 / 2)

一笙一念 時玖遠 9895 字 8個月前

那次祭祖的行程結束後施念再次回到東城的關家, 自那天以後她每天都會默默數著日子,算著離三個月約定的期限還有多久。

她也會經常思考關銘會用什麼辦法幫她擺脫困境?有時候會陷入擔憂中,怕關銘因為她得罪兩邊的長輩, 上次把她接上船已經惹得他父親不高興了, 要是這次再為了她出麵, 他的家人應該會動怒的。

可轉念又想, 關銘做事情目的性很強, 又向來滴水不漏,也許…他可以找到兩全的辦法。

她臥室的陽台可以看見東城彆墅的大門, 那段時間,她幾乎對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時常就趴在陽台邊對著厚重的關家院門發呆, 幻想著某個風和日麗的早晨, 那個體貼入微的男人突然出現在樓下對著她笑。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 她那揣揣不安的心情便越來越重。

臨近春節, 關家這邊家大人多,上上下下越來越忙,聽說往常家裡從年三十到十五上門拜訪的人會絡繹不絕, 所以傭人們也都忙碌起來, 下午的時候就連丁玲偶爾都會被叫去幫忙。

就這樣一直到了年前的時候,關家人突然安排她去醫院看望她媽,她之前提過很多次, 但是關遠崢的死太突然,外界猜測紛紛,那些媒體記者顧及到關家的威望, 雖然不會直接蹲守在關家大門前,但施念出行必然會有風險的, 因此她能去醫院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是她反複提出,關家考量過後,安排妥當出行路線才允許她去。

可這次卻是唯獨一次關家人主動讓她去醫院,路上的時候施念就有種強烈的不安,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一去便是見媽媽的最後一麵。

那天,天空是灰蒙蒙的,都城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二場大雪,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外麵飄下的不是雪花,而是坍塌散落的天空碎片,一片又一片壓在她的胸口,讓她無法喘息。

也就是在那幾天裡,施念得知了一個消息,徹底壓垮了她苦苦支撐了一年的信念。

三個月前醫院就下過一次病危,那時候本來施念的媽媽有一次手術的機會,但是無法聯係上家屬,在東城那邊的授意下采取了保守治療,這一拖就再也無法手術了。

三個月前,東城在準備慈善宴,在準備把她當噱頭包裝出去,那是東城今年最重要的一場活動,關係到後續基金會設立的問題。

病危通知過去,他們沒有一個人告訴她,為了不影響活動進程,這麼重要的決定,所有人都瞞著她。

施念徹底爆發了,她去質問公婆,逼問他們憑什麼瞞著她?有什麼權利瞞著她?

她眼裡布滿血絲,一年來的屈辱、壓抑、隱忍在媽媽彌留之際全部像洶湧的狂浪奔騰而出,當那些乖順、聽話的外衣被她一層層剝去後,婆婆給了她一個耳光,輕蔑地對她說:“不要不知好歹。”

那一刻施念才徹徹底底清楚,從頭到尾她就是東城的一個工具。

關遠崢身體的情況,他忽遠忽近的態度,甚至就連他的死因全都蒙上一層她無法窺見的秘密,而東城對她的重視,公婆當初對她的熱情,為的就是讓她嫁進來掩蓋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所以他們不允許她有情感,不允許她反抗,不允許她對所有人說不,她的婚姻從一開始就充斥著謊言,欺騙。

在施念被人拖走的時候,眼裡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枯竭,她漸漸攥起拳頭,指甲陷進肉裡,心裡隻剩一個強烈的信念,該結束了,所有的一切。

在為媽媽換上路時的衣服時,施念強撐著淚水和顫抖的雙手,腦中反複浮現那年大雪,她和媽媽從那個南方的小城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來到這裡。

她時常在想,如果這十幾年裡媽媽沒有這麼拚,也許不會熬到油燈枯儘,她不知道媽媽在閉眼的那一刻有沒有後悔過,後悔這一生為了一口氣忙碌了大半輩子,後悔親手把她送進東城。

可她後悔,她後悔自己的聽話,後悔自己的乖順,如果當年她哪怕有一次叛逆,對她的安排說“不”,也許她們母女不會到臨分彆時依然滿懷遺憾。

最終,施念的媽媽沒有熬過這個年,在年裡的緣故,後事辦得很簡單,東城單獨安排了一處地方為施念媽媽設了靈堂。

頭一天來的人很多,除了施念原來的一些大學同學,更多的是關家那些親戚派過來吊喪慰問的,有些人施念見過,但臉對不上人,絕大多數施念看都沒看過,隻是因著她如今的身份,東城才出麵,體體麵麵地幫她把事情辦了。

夜裡守靈堂的時候,除了外麵東城安排的幾個人,隻有丁玲陪著施念。

一整晚,丁玲都看見施念蜷坐在地上放的軟墊上,不停摩挲著手腕上的那顆褐色的玳瑁珠,麵前火盆快滅的時候,她會扔幾張紙錢進去,丁玲讓她睡會,她也不肯,好幾次看向她手上戴著的那顆珠子,丁玲都會想起從前在大少爺手腕上也看過一串,丁玲不知道這其中的意義,猜想施念是不是想起關遠崢。

可她並不知道,這顆玳瑁珠是用繩結編織了一圈係成的,在這顆珠子的下麵,那些複雜的繩結中藏了一枚很小的儲存卡,這是施念用自己一年來在關家的低眉順眼換來的東西,在剛結婚不久當她發現這場婚姻不對勁後就開始準備了,為的就是有一天這個東西可以換自己一條出路。

本來幾個月前,她準備拿這個東西和關銘做場交易,可是最終關銘沒有答應她。

她知道自己手上握著的這張牌是一張險牌,用得好可以徹底擺脫東城,用不好也會讓自己死無葬生之地。

以東城的勢力,想要她消失辦法太多了,她要考慮媽媽的治療,所以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所有的謹慎,觀望,等待,在媽媽離開人世的那一刻全都變得不重要了。

她不會在這兩天動手,明天過後,她會親自看著媽媽入土為安,然後將這段不堪的婚姻放在媒體大眾前,親手撕開那虛偽的童話,再然後離開東城。

如果那些人敢攔她一步,她就將這枚小小的儲存卡交出去,她做好了同歸於儘的打算,她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她沒什麼好怕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不知道如果真走到那一步,這個東西能讓她吃幾年牢飯,但她清楚這個東西肯定能讓東城受到重創,這就夠了。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丁玲告訴施念下午西城那邊的人會過來一趟,施念並沒有感到訝異,礙於她還是東城大房的媳婦,這邊有事那邊自然會有人到場。

不過她清楚以關銘的身份是不會出麵的,那邊頂多安排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輩過來走個過場。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傍晚前過來的人會是關滄海。

他先是給施念媽媽上了香,燒了兩張紙錢,又深深鞠了一躬,而後走到施念麵前,施念穿著孝服對他還了一禮。

關滄海對她說道:“出去說幾句話,方便嗎?”

丁玲他們都在給關滄海帶過來的手下端水喝,大約這時候都會對家屬說幾句節哀,也就沒怎麼注意他們。

施念不知道關滄海要對她說什麼,日落西山後就不能吊唁了,也不會再有其他人來,她猜測關滄海應該是特地踩著這個點過來的。

她沒有出聲,親自端了一杯茶給關滄海,關滄海喝了兩口便放下了,施念對丁玲說:“你在這,我去送送人。”

丁玲沒有懷疑,留下來收拾靈堂,施念便親自將關滄海送了出去。

沿著石階步道走向停車場,關滄海帶來的人落在後麵,離他們一段距離,施念回頭看了眼,然後便低著頭盯著腳下石階縫隙裡頑強的枯草,沒說話。

關滄海走在她身邊忽然問了句:“聽說你和那邊鬨翻了?”

施念微微怔了下,那天她大鬨的事情,除了大房的人,就連東城其他親戚都不知道,這種事公婆自然不會讓外麵人知道,可關滄海是怎麼清楚的?

忽而,她想到了成斌,那個一米九的大塊頭,看來關銘他們在東城這裡的確是有人的,就連這種關起門來的事情他們都能掌握。

她本以為關滄海會對她說什麼,但後麵他便沒再說話了,兩人就這樣無聲地走著,一直到快出了石階步道,關滄海才停下腳步,步道的對麵停了一輛黑色賓利。

一瞬間,施念的心臟突兀地跳動著,一種強烈的感應衝擊著她,她抬頭去看關滄海,關滄海對她點了下頭:”他來了。”

短短三個字讓施念眼眶瑩潤,她低下頭隱藏住眼裡的情緒,一顆心像攀越山峰,墜入穀底,來回遊蕩。

她沒想過再見他了,太陽就要落山了,明天再升起來的時候,她已經看不到前路了。

如果原來她和關銘之間隔著山渠,溝壑,那麼明天以後她會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可是他終究還是來了,就在那輛車裡,離她幾步之遙。

關滄海對她說:“去見一麵吧,有些話他不讓我告訴你,但我想著你們見一麵也不容易,還是事先知會你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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