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唯一一次接觸關銘母親是很多年前的那次祭祖, 在她的印象中關銘母親是個很隨和的老婦人,沒什麼太大的架子,逢人笑嗬嗬的, 很富態。
但那時候她是東城的長孫媳, 關銘母親尚且能對她客客氣氣, 而如今她讓她的兒子身陷輿論的漩渦之中, 她此次前來的目的施念有些摸不準, 畢竟上次關銘父親是如何反對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所以在陡然見到關銘母親從車上下來的那一瞬,施念的大腦一片空白, 在身邊人的攙扶下關銘母親踏上台階,施念迎了上去,就在她快要走到最後一層台階的時候, 關母忽然將手臂從身邊人手上抽了出來, 遞給施念對她說:“丫頭, 扶我一下。”
施念趕忙彎下腰攙扶著她, 關母順勢就握住了她的手,夕陽的餘暉斜斜地鍍在她淺灰色的羊毛帽上,隻是這麼不經意的一個動作, 施念原本懸著的心突然感受到一股暖意。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便是這麼神奇, 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語,她便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關銘母親對她的善意,她也說不上來這種感受從何而來。
施念將她攙扶進了家對她說:“上午滄海過來後, 笙哥就隨他去老宅了,這會還沒回來。”
關母有些意外地偏了下頭:“你平時都這麼叫老三的?”
施念有些局促地點了下頭,關母拍了拍她的手:“老三到底對你還是特彆的。”
施念將關銘母親攙扶到客廳一角的茶桌前, 老太太坐下後對跟著的人說了句:“你們把帶來的東西拿到廚房,順便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我和小念說會話。”
施念默不作聲地準備茶具,已經把水熱了起來,旁邊人離開後,她才抬起頭柔柔地笑了下問道:“大太太,冷嗎?”
關母眼裡透著慈祥的光:“大太太?這麼叫生分了。”
施念垂著眸,思緒紛飛,第一次見到關銘母親她叫她大奶奶,她說遠崢以前會叫她大媽,可如今這個稱呼顯然不合適了。
關銘母親似乎看出了她的為難,開口說道:“我有個女兒,我家老二,性格也不知道像誰,從小就比較獨立,上學那會就在外麵很少回來,畢了業又早早在外麵做事,沾染上一些世故的風氣,我總是想有個蕙質蘭心的閨女。
前些年第一次在老宅見到你,我就在想我家老三怎麼就沒這個福氣,給我找個這麼讓人舒心的女孩子回來。”
施念拿著茶壺的手頓了一下,眼睫抬起望向關母,對她笑了下:“您喝廬山雲霧嗎?這是海拔一千往上走的山上雲霧,我和笙哥平時喜歡喝這種。”
關母點點頭:“都可以。”
施念再次垂下眼簾為她泡茶,關母觀察著她的神色,原本以為施念會開口問她些什麼,現在才發現這個姑娘很能沉得住氣,溫壺的手法行雲流水,一點也沒有因為她突然帶有暗示的話而亂了陣腳,動作看上去讓人賞心悅目。
施念很快將第一杯茶放在關母的麵前。
關母一邊品著茶水一邊將目光停留在她脖頸的絲巾上,一條紫色鬱金香的繡花絲巾被施念係成了一朵彆致靈動的花斜在頸項左側,特彆有韻味。
關母默默欣賞了一番,說道:“這條絲巾真漂亮,主要還是你手巧,到底是做設計的,這絲巾到了你手上就活了。”
施念雖然被誇了,但這誇讚讓她無比心虛,會戴上這條絲巾是因為身上有關銘留下的印記,他在做那件事的時候向來很瘋,有時候過程中施念都是迷糊的,什麼時候他在自己身上烙下印子她都不知道,早上起來看見有些明顯了,才拿絲巾遮擋了一下。
沒想到會被關銘母親注意到脖子上的絲巾,她難免覺得有些害臊,不自然地碰了下絲巾,開始泡第二杯茶。
關母對她說道:“以前外邊人總說我家老三風流成性,你彆聽那些人胡說八道,我自己的兒子我還能不清楚嗎?
我42歲生的老三,三個孩子中唯獨老三是我手把手帶在身邊的,他呀,歲數最小,但是心思最多,從小就聰明,大了後在外麵比他哥哥姐姐處事也要沉穩周到。”
施念笑道:“我知道,剛和笙哥接觸的時候對他還不了解,那時就覺得他並非是傳聞中的樣子,他的眼界和格局都不一般,一直在想是什麼造就了他這樣的人格魅力,今天知道了,因為他是您親手帶大的。”
關母望著她,臉上浮起笑容,施念雙手將茶給她奉上,望著她的眼睛說:“不是恭維的話,笙哥跟我說過您當年生他吃了很大的苦,所以覺得特彆不容易。”
關母接過茶喝了一口,放下後說道:“我這個小兒子吧,彆看他在外麵待人彬彬有禮的,他的個性我這個做媽的了解,有時候看著像是對人笑,其實這笑裡多少有些淡漠,特彆年輕的時候心高氣傲,真正能入他眼的人並不多,更彆說小姑娘了,他這麼大也沒帶過哪個小姑娘回家給我們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