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監一樓審訊室走廊,李學武剛出來,便發現各個審訊室門口站了人,都是帶著長槍的保衛乾事。
他們剛剛出來的這間也是一樣,看來紀監的領導已經知道案情的嚴重性了。
向允年出門打了聲招呼便跟著領導秘書往樓上去了。
鄭富華也沒跟李學武說什麼,找了值班室就去打電話了。
就剩下李學武自己,不知道該乾什麼了。
他隻負責審訊工作,還真沒察覺到自己這個時候成了閒人。
回去跟杜小燕聊聊?
這當然不行,且不說紀律,他一個人聽了可不管用,整不好容易背鍋。
所以便往大廳走,想要找個長椅坐下休息休息。
剛出了這邊的走廊,便見著自己的老朋友,北新橋派處所所長段又亭正愁眉苦臉唉聲歎氣地坐在長椅上。
「呦!段所!好久不見了!」
李學武故意大聲地打了招呼,隨即挑眉問道:「您這是來辦案的?」
「李處長!您就彆磕磣我了」
段又亭早就看見李學武從審訊室出來了,一同的還有鄭局,他就不信李學武不知道他的事。
「呦嗬,我還磕磣你了?」
李學武掏出香煙坐在了段又亭身邊,抖出一根煙自己叼了,剩下一支遞給了他。
段又亭瞅了瞅李學武手裡的煙,猶豫著還是拿了。
「唉~我也是萬萬沒想到,會有今天這個情況啊」。
「是嘛?我也正想說這個呢」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吐了煙霧說道:「我是萬萬沒想到,你濃眉大眼的老段也背叛組織了?!」
「哎~哎~沒那麼嚴重!」
段又亭趕緊製止了李學武的話頭,再說下去他得拉出去槍斃了。
「我就是當年沒受住誘惑,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嗬嗬~」
李學武冷笑一聲,道:「這會兒說人家誘惑你了,你怎麼不說說自己呢?」
「當時她才多大點,十七?」
「禽獸啊,十七你就敢鬨出人命來,你怎麼下得去手的呢?」
「你看看我,我也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我怎麼就能堅守本心,怎麼就能堅守讜性,怎麼就能做個好人呢?!」
「我錯了」
段又亭被李學武說的慚愧不如,老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我不如你,我文化素質低,犯了低級趣味的錯誤,走了背離組織的道路……」
「行了,你也真是個棒槌」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看著他說道:「知道人家怎麼評價你的嘛?」
「一個大公無私樂於助人,並且不圖回報,心地善良的好大哥」。
「這……」
段又亭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李學武,問道:「她……她是這麼評價我的?」
「你特麼不會以為這是好話吧?!」
李學武有些震驚於段又亭的舔狗屬性了,好賴話都聽不出來了是吧。
「我……我想想」
段又亭重新低下頭,抱著腦袋說道:「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聯係了,那時候她還小,不懂事……」
「你可給我打住吧!」
李學武拍了拍段又亭的肩膀,道:「你確定你說的跟我剛剛認識的是同一個人?」
「她有沒有告訴你,她先前離過婚」。
「這是自然,我是乾什麼的!」
段又亭很是自信地說道:「你不要因為這件事懷疑我的工作能力,她跟我坦白過,她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
「這是真的!」
看著李學武滿眼震驚的表情,段又亭很是篤定地說道:「我確定她跟我說的都是真話」。
「那可不一定,但不幸是真的」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有些無語地說道:「不過不幸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前夫」。
「什麼?」
段又亭皺了皺眉頭,道:「她跟我說她前夫好賭好耍,家裡的錢都敗光了,回家還要打她」。
「那你一定是被她騙了」
李學武有些憐憫地看著段又亭,道:「她丈夫是個廚子,既不好賭,也不好耍,特彆本分的老實人」。
「兩人二八年華由家裡介紹結婚,她丈夫跟著師父在外邊做包席,她在家跟人鬼混上了」。
「你還不知道吧?」
李學武吐
出一口煙,說道:「她跟那人被廚子堵在屋裡,竟然還縱容那人打殘了丈夫的腿」。
「什麼?」
段又亭這會兒完全被李學武的話震驚到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李學武卻是沒搭理他的震驚,慢條斯理地說道:「彆告訴我,她們壓下這件事的時候是你幫的忙」。
「不是,不是我」
段又亭皺眉搖頭道:「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在蔬菜大隊上班了,那個時候她是單身的,我確定」。
「嗯,你確定的事情多了」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看著段又亭說道:「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怎麼說的?沒說她還有個情人呢吧?」
「這我哪知道去!」
段又亭這會兒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了,跳著腳地說道:「當時她給我說的不是這樣的啊!」
「跳!跳!你還冤枉了是吧?」
李學武看著他問道:「你告訴我,當時你結婚了沒有?」
「我……」
段又亭被他一句話給乾沒電了,再怎麼都說不出辯白的理由了。
「老段啊,咱們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容易」
李學武語重心長地說道:「尤其是這個歲數了,家庭和睦,不能晚節不保啊」。
「你想想你這麼多年還在原地踏步的原因,有沒有跟組織說實話,做個老實人?」
「唉~」
他有些替段又亭惋惜道:「你是實打實的憑借成績走到今天的,就因為對自己的一時疏忽,放鬆了學習和要求,終究釀成了大錯」。
「我是真沒想到這一點」
段又亭苦惱地說道:「當初跟她在一起,也是她先主動來找我的,說是受過傷害,需要人安慰」。
「用著你了?」
李學武挑眉道:「她長的寒磣啊?缺男人啊,用得著找你這樣又老又醜的安慰心理啊?」
「你也不反思反思自己,她的主動都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你的這身衣服!」
「不」
段又亭皺眉搖頭道:「她並沒有找我辦過事,更沒給我找過麻煩」。
「唯一的一次工作調動,也是信用社正好有這方麵的招工需要,我隻是幫她做了了解和報名,其他的什麼都沒做」。
「況且」
段又亭又說道:「在那之後她的情況漸漸好轉,我們的關係也就斷了,沒再發生過什麼的」。
「嗯,沒給你惹麻煩算你撿著」
李學武吊著眼睛說道:「她沒告訴你,在跟你的那段時間懷過孕吧,可是流過你的孩子」。
「什麼?!」
段又亭再一次表現出了無比的震驚,這一段他可是全然不知道的啊。
李學武拍了拍他的大腿,語氣感慨地說道:「說你運氣好,是因為當時她還跟著糧食站那人搞在一起」
「真拿這個威脅你也禁不住兩方麵的調查,到時候麻煩的還是她自己」
「你自己好好想想」
李學武看著他說道:「如果當時她隻有你一個情人,用肚子裡的孩子逼著你離婚娶她,你怎麼辦?」
段又亭直接傻眼了,他印象裡的杜小燕可是溫柔賢惠的小妹妹想象,萬萬沒有這般惡毒的。
李學武看著他這幅德行,有些撇嘴道:「就你這點道行,我勸你還是踏踏實實的過好日子,少扯嚦哏唥」。
「你說說你,連特麼個鄉鎮上來的小姑娘都把你騙的暈頭轉向的,你還好意思跟我提你的專業素養!」
「就你這樣的,我隨便上街上找幾個蔓稍加指點,都能騙你個傾家蕩
產,妻離子散信不信?!」
「我……信」
段又亭低下頭,他是見識過李學武騙人的本事,要論玩心眼子,他一百個都抵不上李學武一個。
就看現在李學武的位置,再看他的位置,高下立判。
鄭富華打完電話從值班室裡出來,看見李學武和段又亭坐在這裡,便走了過來。
段又亭看見鄭富華過來,直接站起身,滿臉慚愧的立在那裡。
鄭富華沒搭理他,而是對著李學武說道:「高局指示,這個案子宜速戰速決,小心節外生枝」。
「我今晚可是還有工作的」
李學武立即說道:「我跟我們領導保證過,辦案不能耽誤了正經工作的」。
「這兒的工作不正經嗎?」
鄭富華瞪了李學武一眼,道:「你們領導有問題可以來找我,我要是擺不平他,就找市裡,找部裡!」
「嘚~嘚~嘚~我惹不起你們~」
李學武無語地擺了擺手,道:「我們廠的外商客人來了,今晚是歡迎晚宴,我是主要負責人,放鴿子還給領導臉色看,你倒不如弄死我得了」。
「這些我都不管,你有事可以給高局打電話」
鄭富華打量了低頭站在那裡的段又亭,複又說道:「我相信高局一定會幫你向部裡請假的」。
「抬起頭來」
說完李學武,他又對著段又亭發起了火,訓斥道:「什麼樣子,驕傲自大,肆意妄為,你有把組織放在心上嘛!」
李學武看他訓斥段又亭,自己在這就不方便了。
雖然剛才他也是在訓老段,可卻是以朋友和兄弟的語氣。
鄭富華是領導,再加上段又亭的問題不大,杜小燕也說了,去信用社是通過了他,可沒借什麼力。
段又亭老是以父親的角度督促她走正道,她都走慣了歪門邪道,怎麼會喜歡段又亭呢。
他們的關係都不正,走個屁的正道。
鄭富華還能訓斥他,就說明他還有挽救的餘地,就說明在男女關係上的這點錯誤是可以處理的。
畢竟都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再加上沒有造成什麼損失,背個處分啥的基本上沒啥事。
李學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門口方向便出門去了。
「魏巍」
在門口,李學武叫住了拄著拐杖費力上台階的魏巍。
魏巍也看見了他,眼底有幾分意外和錯愕,隨即便是一片釋然。
「領導好,沒想到您也在這」。
「我一直在等你」
李學武抿了抿嘴,看著微笑的魏巍也是笑了笑,道:「我來幫你」。
說著話走下台階攙扶了他的胳膊,道:「是誰去接的你?」
「他們說是分局的,是……」
魏巍有些遲疑地問道:「是杜小燕出事了對吧?」
「你還記得她」
李學武輕聲說了一句,攙扶著他進了門,指了大廳的角落,道:「走,先坐下休息一下」。
「謝謝領導」
魏巍輕輕抽出了李學武手中的胳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習慣了堅強,或者叫不得不堅強。
也許是知道他來乾什麼,師父給他穿上了一套乾淨衣服,洗了臉,收拾的很是利索。
李學武沒有勉強,帶著他到靠牆的長椅上坐下。
大廳裡已經沒了段又亭和鄭富華的身影,畢竟不是很忙光彩的事,要處理也是私下裡解決。
段又亭的問題必然是要經過紀監的,可如果能拿回分局那邊處理,對於段又亭和分局來說
,無疑是個好事。
這個案子太大了,任何人牽扯其中都要罪加一等。
就算是段又亭沒造成什麼損失,也會收到很嚴重的牽連。
鄭富華在保段又亭,也是在保分局的麵子。
當然了,紀監是從分局手裡拿的案子,向允年勢必要給這個麵子的。
一個派處所的所長還不值得他跟鄭富華較真的,他懂這裡麵的關係。
今天李學武來這邊幫忙,很大程度上是看在鄭富華的麵子上,包括促成保密部同他們合作。
李學武跟段又亭在大廳裡聊的那一會兒,也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段又亭,可以救,也能救。
「魏巍,怎麼沒聽你說起過這件事?」
李學武目光掃過他的腿,最終落在了對方的臉上,道:「咱們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吧」。
「是」
魏巍這麼多年習慣的不僅僅是堅強,還有沉默。
猶豫了好一會,這才開口說道:「怕給您添麻煩,能有今天的生活我已經很滿意了」。
「人家都想找我辦點事的」
李學武笑著打量著魏巍,道:「你們卻躲著我,怕給我惹麻煩」。
「挺不好意思的」
魏巍低下頭,說道:「都多少年了,我都快要忘記她,忘記這件事了」。
「嗯,我相信你」
李學武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你是一個堅強的人,從苦難中走出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更難得的是擁有這個心態」。
「杜小燕提到你的時候有講過你的善良,說你是她錯過的良緣」。
「提這些還做啥」
魏巍沒在意地笑了笑,說道:「都過去了,我這條腿也不能再站起來了不是?」
「嗯,確實是這樣的」
李學武看著他眼底的倔強,這是堅強的後遺症,保留著對生活,對杜小燕最後的怨恨。
他倒是沒想過要幫杜小燕解釋什麼,更沒想著讓魏巍原諒杜小燕,他隻是嘗試讓他原諒他自己,放過他自己。
生活給他的苦難已經夠深刻的了,再緊抓著不放,隻會讓苦難深入骨髓。
惡有惡報,杜小燕終究是要為自己的肆意妄為付出代價的。
他確實有給杜小燕承諾過,但你想吧,他為啥清退了那些人,又隻當著向允年和鄭富華的麵承諾?
嘴強王者姬衛東說過一句話:他乾過的最傻嗶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了李學武,所以傻嗶才會信李學武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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