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企業都是把三產單獨成立公司,看時機不對,一腳直接踹開。
到時候三產單位中全是這些混子和賴子,人事凍結之下,誰都出不來,全跟裡麵混吃等死。
李學武在製定三產管理處製度的時候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三產管理處不是一個行政管理部門,而是協調管理部門。
每個車間都是一個獨立的部門,真要是有上麵或者關係單位硬塞進來的,李懷德擋不住,李學武更擋不住。
但在三產成立個包裝或者裝運車間,給這些混子甩過去,真有嫌麻煩的一天,就成立個包裝公司,或者裝運公司。
到時候以合作收購的名義,倒上幾手,找個背鍋俠一腳踹開,想哭都找不著調。
沒有人可以逼著李學武做事,你坑他,或者強迫他,反過來就要喂你吃粑粑。
比如這一次狂風暴雨,接連三天的形勢變化,李學武就不信,還有人敢站出來炸刺。
保密部的霍丁上周六在李懷德那裡到底說了什麼,李學武不太關心了。
就算是對方有什麼布置,有什麼陰謀詭計,在當前的形勢下也不怕他們真敢動手。
那雨過天晴,或者過了這個風口呢?
當然是輪到他出手了,不然在衛三團布置那麼多給誰看!
就是李懷德,真叫他在這個案子中吃上一口肥肉,可回過頭來,這口肉絕對要給李學武帶來雙倍,甚至更多的反饋。
這個案子牽扯的越多,關係越大,已經不是李學武能直接吃的狀態了,吃它,要鬨肚子。
讓紀監吃、讓分局吃、讓李懷德吃,甚至都要讓程開元吃,就是不讓保密部吃。
紀監這些人吃了,是要置換給他一定的資源的,保密部吃了,那就真是吃他們肚子裡了,當李學武是傻子呢。
周三下午四點多,李學武同生產管理組組長鄺玉生、經管組調度副組長畢毓鼎,以及後勤組服務副組長謝庭芝幾人考察調研了軋鋼廠的幾個車間。
主要是今年要在鋼城開始投建新的軋鋼廠,新廠區、新設備、新工藝。
預計三年內完成新廠區的建設施工工作,三年後投產運營穩定後,才會停運京城軋鋼廠。
當前考察和調研的重點是,新廠區設備與工藝,安全與配套服務措施等應用建設工作。
隨行的還有新軋鋼廠建設項目部負責人、總設計師與總工程師。
他們要充分聽取這些領導的考察意見,以及對生產和管理上的要求。
李學武在考察零部件加工車間的時候就強調了流水線和機加工的配套建設,包括安全和環境管理。
當前的工業管理係統中,並沒有環保管理的意識,但李學武不能不強調。
有人覺得環保不重要,或者說當前的發展重點是創造和生產,環保的問題可以留給以後來處理。
李學武不認同這一點,今天
拉饑荒,明天要還利息的,環保的利息比損失成本和獲取的及時利益要多得多。
廢水、廢氣、粉塵等等,不僅僅會對生活環境造成影響,更會對生產環境造成損失。
很多事故和災害都是環保問題所產生的,可能今天沒出事,明天沒出事,十年不出事,可十年後一出事那就是大事。
管安全有了成效,顯而易見便是車間裡斷手指的少了,死人少了,環保問題更難管。
因為沒有前車之鑒,更沒有立即短時間內產生立竿見影的視覺影響。
鄺玉生就對李學武所提出的三廢處理車間表示了質疑,同時也提出了生產經費的緊張程度。
在他看來,李學武是個完美主義者,吹毛求疵,認真負責到了極致。
尤其是在安全管理過程中,兩人沒少因為消防和監察貼封條和開罰單的事通電話。
雖然幾次被李學武給訓了,可他對於當前軋鋼廠的困難有更深刻、更直觀的認識。
年前開大會說今年是發展年,困難年,沒想到從一開年就困難了起來。
經費減少,預算卡死,生產工作實在是有些緊張。
錢緊張了,人就緊張,容易鬨情緒,鄺玉生也是焦頭爛額。
李學武也是看出了現場眾人的態度和意見,雖然沒有像鄺玉生這般直接說,可也都寫在了臉上。
他就在車間裡,給眾人普及了安全生產和環境管理的必要性,直接引申出來的便是職業病管理製度。
這是李學武將要在新的軋鋼廠投產運營之後就要開始實施的新生產製度管理。
所有危害廢物的產生,一定程度上是對勞動工人和所在地區環境造成危險影響的。
對勞動工人的影響可能是十年之內,或者疾病,或者身死,對下一代呢?
李學武點著眾人的鼻子說了,職業病影響到職工的兒女,今日在場製定未來的所有人都是罪人。
更嚴重的是,影響了工人是一代,影響了生產環境是子孫萬代。
道理很簡單,今天用健康買經濟,明天用經濟買不回來健康,健康不等於奉獻和犧牲。
奉獻和犧牲是有價值的,而人為的製造問題,製造犧牲,那是犯罪!
現場眾人,包括鄺玉生在內的所有領導和乾部,均被李學武的話所震撼到了。
最直接感受到這種關心和重視的,便是車間裡聽到他講話的那些工人。
接待調研的生產科乾部不敢說話,可車間主任敢說話。
廠裡要發展,有困難,職工當然願意與工廠共同奮鬥,共創成功。
但以犧牲勞動職工的身體健康為條件,他作為車間主任第一個便是不服的。
工人們雖然沒說話,可真切的目光,以及看向李學武的讚同和尊敬是掩蓋不住的。
所以按照前期製定的施工標準和計劃,科學、安全、環保,每一樣都得以保留了下來。
在調研期間,李學武特彆抽檢了安全管理問題,問了車間主任消防和安全生產話的問題,也現場檢查了滅火器,看了生產規程和標準化作業。
在同鄺玉生談話中特彆強調,安全生產化必須一以貫之地執行,新建軋鋼廠的安全管理隻會比這裡嚴格,不會比這裡落後。
這裡麵不僅僅是生產和管理問題,還包含了人事問題。
三年後,新工廠投建完成,試運營結束後,這裡的工人是否符合新工廠勞動標準,全看鄺玉生的管理了。
更深層次的,軋鋼廠未來麵臨著企業集團化變革,到時候軋鋼廠自然是要以單獨工廠成為部門單元的。
鄺玉生要想在未來的集
體結構中有所位置,必須要在工作中做出成績,要在工人中有組織地位。
京城軋鋼項目幾千上萬人的崗位,真上不去鋼城軋鋼的崗,到時候他隻能背這個鍋了。
所以呢,新廠建設不代表京城廠不進步,不發展了,更要有緊迫感和學習節奏。
今天的調研是李學武在接手管委會辦公室副主任職務後,負責協調組織工作以來,第一次組織大規模的考察工作。
包括鄺玉生在內,所有隨同負責人都是以陪同的身份跟著他走現場和開會。
彆看鄺玉生是組長級彆的,是正處級,可在李學武的麵前,依舊是要聽要求,聽協調的。
車間職工也是第一次比較直觀地看到了李學武如今在軋鋼廠管理結構中的地位。
廠領導之下,所有管理層之上。
甚至有機關裡的人傳言說,李學武同其他廠領導比,更具有實際權力。
協調組織,是受李主任委托,受管委會委派,對全廠經濟和生產工作做工作。
雖然不像是幾個副主任那般直接負責管理,但隻是一個協調,便將李學武的權利無限放大了。
廠機關裡的人都在說,下麵沒發現李副主任的職權變動並不代表這種權利的不存在,反而是李副主任的謹慎和認真。
單獨比較,可能負責生產工作的程副主任都沒有委辦的李副主任管的多。
但李副主任從未表現出飛揚跋扈,氣勢淩人的一麵,更多的是做到了協調和組織的真正意義。
李副主任不是生產管理出身,更不是經濟管理出身,沒做過財務工作,也沒做過人事工作。
可就是能在具體的工作中,切中利弊,腳踏實地,以勞動工人為本,以科學發展為準,以共同進步為目標,通俗易懂地闡述軋鋼廠的發展需要。
最基本的,工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在要求什麼,更知道他這麼要求會達到什麼效果。
乾部也能明白他所製定的政策和製度在規範什麼,在引導他們做什麼。
李懷德在小範圍會議中曾對其他幾位副主任說過,李學武的才華讓他焦慮,不知道該怎麼用。
有的人適合做人事工作,有的人適合做生產工作,有的人適合做財務工作。
而李學武呢,放在哪哪都行,放在哪哪出成績,放在哪哪都覺得可惜了!
這話自然是小範圍的傳播,可李學武就怕這句話。
所以,今天要帶著這些人來看生產,看車間,看現場。
不為彆的,隻是覺得最近程副主任有些消沉了,背後做的那些事老是不見光怎麼能行呢。
他要是不作為,那李懷德就要亂作為了,總不能到時候憑空給老李弄出點啥事來吧。
形勢比較複雜,李學武不敢輕舉妄動,所以覺得還是程副主任比較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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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生產會有問題?」
程開元坐在辦公桌後麵,陰沉著臉看了對麵的鄺玉生一眼。
有人說程副主任的命令還沒出辦公室呢,就已經失效了。
從生產組組長鄺玉生對他的態度就不難看出,程副主任在軋鋼廠的工作環境屬實不容易。
「不止生產有問題」
鄺玉生回答的語氣有些沉悶,同程開元擰著眉頭不同,他更多的是思考和擔憂。
「安全和服務那邊也有了新的要求,尤其是人事培訓和考核工作,今天的檢查暴露出了很多問題」。
「問題~」
程開元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從辦公桌上拿起煙盒叼了一支,給自己點燃後扔了
煙盒也沒讓煙。
「哪兒有問題,哪兒沒有問題,我就是想問問,為什麼生產會有問題」。
「……」
鄺玉生抬起頭看了對麵一眼,覺察出了程副主任的態度不對,適時地保持了沉默。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不錯不錯。
他對程副主任本人沒有意見,隻是對於其在軋鋼廠總體發展規劃上的「叛逆」有不同意見。
對方顯然要借這一點對他發難,也是在表達不滿呢。
不過生產組組長這一層麵的組織人事任命不是程開元一個人說了算。
不僅僅要看他在本職工作上的成績,鄺玉生還有李學武的支持。
李學武的支持代表什麼,這個不用細說,他把程開元的話當放屁都沒有問題的那種。
領導就是領導,尤其是主管領導,他要給予充分的尊重。
至於對方以前對他,對生產工作做過什麼,組織上自然有定論,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所以,程開元想要說什麼,想要表達什麼樣的態度,他隻管聽著就是了。
隻要不衝著他罵娘,什麼事都可以風淡雲輕地過去。
程開元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鄺玉生不說話,兩人沒得交流,那還談個屁。
「材料先放在這,我的意見你回去好好考慮考慮」
程開元將辦公桌上的文件放在了一遍,對鄺玉生說道:「你是主管生產工作的老同誌了,是主要負責人,要有自己的態度和認知」。
他抽了一口煙,抬手輕輕敲了敲那份管理規劃,眯著眼睛說道:「管理不是協調,出了事你要負責任的!」
說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但在鄺玉生要起身的時候似是無意地說道:「東城工貿聯營廠缺個副廠長,有人跟我說想要個經驗豐富的老同誌」。
程開元講完這一句,看著有些詫異的鄺玉生問道:「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沒有~」
鄺玉生站直了身子,目光帶著些許鄙夷地說道:「給軋鋼廠奉獻一輩子了,老死在這才好呢」。
「嗯,知道了,去吧」
程開元這一次真是不耐煩了,不想聽他的豪言壯語或者內心情感,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等鄺玉生出了門,秘書走進來的時候,這才陰翳著眼神撇嘴道:「不識抬舉」。
秘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領導發這麼大的火。
不過他剛剛進來的時候遇到了鄺組長,對方嘴裡還罵了一句「艸泥麻的老同誌」,這是怎麼了?
其實沒怎麼,一個嫌對方老了,礙事了;一個嫌對方廢物,屁話還多,相看兩厭,話不投機半句多。
臨近下班前,景玉農還找了李學武,問及了下午調研的事。
李學武也是忙的,跟她說了幾句,便要上樓回辦公室繼續工作,於德才還等著他給他做彙報呢。
景玉農卻是拉著他說起了這周要去汽車廠調研考察,還要會見羊城展銷會結交的外貿旅行團。
李學武一個頭兩個大,從周一開始就忙,忙到現在都忙不完,工作依舊一大堆。
「那就周五去汽車廠,周六見外商,正好在國際飯店,晚上準備個晚宴招待一下」。
「外商那邊誰安排?」
景玉農微微挑眉,道:「去汽車廠我這邊來協調,人事、財務、技術都得過去,還要開個會」。
「哦,對了」
她強調道:「兼並的工作可能有變化,部裡給了條件,京城汽車廠和二汽那邊好像也對這個項目有意思」。
「那就都給他們,咱們啥都不要」
李學武好笑地說道:「就那些個破爛還有人爭搶,咱們圖意個啥」。
「彆飄!」
景玉農瞅了他一眼,提醒道:「咱們廠的汽車廠還沒建起來呢,人家都早實現生產了,技術和儲備在那擺著,你不心動?」
「那得分怎麼看!」
李學武知道景玉農是不想放過自己了,下班前回不去對麵的,隻能站定了說道:「相比於一大堆人事和經濟問題,技術儲備可以有其他來源或者解決辦法,不值當的」。
「沒辦法,部裡的意見」
景玉農攤了攤手,道:「尤其是你上次給領導提了那麼深刻的建議,人家總是要有所作為的」。
「……」
李學武嘴裡沒出聲地念叨了幾句,看得景玉農眼眉直跳。
知道他是在罵人呢,瞪了他一眼,讓他能忍則忍,不要胡亂說話。
李學武敲了敲手表,道:「那就周五過去看看再說,反正都是收拾爛攤子,真折騰出什麼寶貝,彆叫打起來就好」。
「至於國際飯店那邊」
他又看了一眼委辦的方向,對景玉農說道:「我叫對外辦來負責,你和李主任記得騰出時間來,這次不出麵不太好看」。
「那就這麼著,分頭行動」
景玉農打量了李學武一眼,看著他滿臉的殺氣,抿著嘴用手指點了點他,提醒一下便回辦公室去了。
李雪站在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了,見領導走了,也學景副主任,對著二哥點了點,擠眉弄眼地做了提醒的動作,氣的李學武差點追過去給她一個腦瓜崩!
剛下樓,鄺玉生從身後追了上來,撇著嘴輕聲嘀咕了幾句,李學武聽見的都是罵娘的話。
還沒等他笑出聲呢,鄺玉生又指了指樓上,告訴李學武,剛剛聽著的,鋼城那邊來消息,從其他國家采購的汽車製造設備到港了,正在往鋼城轉運。
李學武長舒一口氣,笑著邁步下了台階,給鄺玉生說道:「終於聽著個好消息了」。
這話剛說完,彭曉力從外麵匆匆走了進來,湊到李學武身邊輕聲彙報道:「您家裡來電話,說是……生了」。
「誰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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