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你比戴高樂都忙啊!(2 / 2)

從調研津門貿易管理中心發現的問題和業務調整經驗開始,一直到考察營城船舶和船舶市場的報告。

李學武講話的時候,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話,手裡記筆記都忙不過來了,鉛筆跟著材料走都擔心落下哪些關鍵數據,所有人都驚訝了。

包括列席的一些部門負責人,紅星廠眾人還真是第一次感受到李學武滿狀態下的工作能力展示。

尤其是他在報告中講到的一些可行性意見或者建議,都能夠拿得出調研報告和數據依據,這是很厲害的。

工作組的三人都聽麻了,已經來了一周多快兩周了,就是進駐紅星廠之前,也對這裡的相關情況做了了解。

自認為很充分的準備,在聽李學武的報告時,手裡還掐著同其他管委會班子成員一樣的工作材料,可怎麼就聽著聽著……就聽不懂了呢?

李懷德坐在首位上,微微眯合著眼睛,像是要睡著的老貓。

但每當李學武講到關鍵部分,向他彙報或者請示相關的意見時,他都能給出準確的回答,或者向班子成員表示必要的意見征求。

問題從提出來,到闡述清楚,再到材料和數據佐證下的分析,最後討論,定意見,定處理結論,順暢的讓工作組三人目瞪口呆。

紅星廠班子不是特麼在演我們吧?

這是提前演習過的?

就為了讓我們好看的?

不太可能得,提前演習有特麼演習矛盾的嘛,會議開始前咋回事?

最不可能是演習的,是他們看著李學武叫了相關的負責人執行。

就在會議上,就在問題被定下結論和處理意見後,他直接點了在場的相關部門負責人的名字。

而眼看著被叫到名字的乾部主動走出來,坐到了會議桌的另一端。

就這樣,李學武代表管委會,直接同問題涉及到的部門負責人談話。

現場交代工作,現場詢問執行態度,現場定執行期限和負責人。

有關聯其他部門的,李懷德所坐位置正對著的辦公桌另一端有幾把椅子,幾個部門幾個人坐。

部門負責人有意見的,有困難的,現場提,現場解決,相當快。

問題的執行談完了,部門負責人起身回列席座位上,管委會班子繼續開會,研究和討論下一個問題。

楊駿三人真是震驚了,目光掃過會議現場所有人的態度,這真不是演的,隻看習以為常的認真態度就知道了。

彆看這一套流程很長,實際上問題處理的很快。

正因為提出問題和意見,以及執行反饋的人就坐在一起,有話就說,沒話就過,互相坦白,時間很快。

往往在他們想來,要處理一個問題至少要三天的,在這裡就五分鐘。

啥效率?

省卻了所有彙報和溝通的時間,直接在辦公桌上處理。

所有領導都在這,誰負責的誰講話,其他人提意見或者問題。

李懷德反而放開權利,放開手腳,連主持會議都交給了能力出眾,執行力強的李學武。

他隻負責協調和拍板,反倒讓楊駿等人看到了紅星廠發展快,做事穩的秘密。

——

早就瞄準了今天的辦公會,從工作簡報上看到的會議時間兩個小時。

辦公會,兩個小時,能講點啥?

一般來說,討論四五個問題,宣講幾分指使精神就差不多了。

這麼說吧,辦公會議很少有兩個小時的,一般都是一上午。

從早晨九點開始,一直到十二點結束,三個小時。

或者提前,甚至延後,三個半、四個、五個小時的都有。

廠裡的工作多,攢到一塊處理,必然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進行討論研究。

但是,今天的紅星廠,彆開生麵地給工作組的人上了一課。

出來的時候,李懷德很是不好意思地向三人表示了歉意。

“紅星廠正值體量膨脹,人員擴張,業務驟增之際,這點問題算什麼問題,不要太過於在意。”

楊駿麵對李懷德的歉意反而表現出了強硬的一麵。

他同李懷德講:“抓紀律抓人事,是一個長期且嚴肅的工作,且得磨時間搞建設呢,我能理解。”

“那就謝謝您的理解了——”

李懷德笑著同他握了握手,玩笑道:“理解外歲啊。”

“哎,我都說了嘛,不要在意我們,該怎麼工作就怎麼工作。”

楊駿笑嗬嗬地看了李懷德,道:“我有個問題啊,憋了好一會了。”

“嗯,您說,”李懷德心裡想到了他想問什麼,但故作不知的模樣。

裝嗶嘛,當然要一步一步地來,沒有人主動問,這個嗶裝的不圓啊。

“我是想問啊,你們這個——”

楊駿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皺眉問道:“以前開會也是這樣……這樣高效率嗎?”

他不想這麼問的,好像自己的單位開會的時候很低效似的。

可不這麼問,又問不出確切的點來,隻能捏著鼻子皺著眉,他是真想知道,紅星廠到底在搞什麼。

都是特麼乾工作的,明明我都了解過你們的業務了,結果呢?

一場辦公會議下來,他好像記住了不少內容,又好像沒記住。

主要是李學武組織和主持的會議節奏太快了,他有點跟不上。

說雷厲風行都不為過啊,老李他是熟悉的,啥嗶樣他能不知道?

試問他都沒聽全,聽明白,老李就都聽懂了,聽全了?

他不服氣啊!

服誰都行,就不是不服老李。

他懂雞毛業務工作啊!

“以前……以前不是這樣的。”

老李還挺能整景兒的,聽他彆扭地問完,還仔細地琢磨了一下,這才回答道:“以前得開四五個小時。”

“是啊,一場會議討論十七個議題,倆小時就完事了?”

楊駿表示不“李姐”,他點著手表講道:“開場、結束各五分鐘,一百一十分鐘十七個議題,平均每個議題用不到七分鐘?這、這、這!”

“真是這樣嗎?”

老李好奇地看了看他的手表,好像才剛剛意識到這道算數題似的。

或者說懷疑對方的手表是不是走的不準了,自己管理的工廠這麼牛嗶呢嗎?

楊駿這會兒不想說話了,他已經意識到了,老李在裝嗶。

而且提前打了埋伏,故意引導他當了捧哏的,這個問題問的,他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真特麼牙磣。

自己真該死,竟然讓他在這裝了個大的。

老李的演技其實還可以,跟李學武這位老戲骨在一起,不說演技飆升,那也是不見其增,日有所長。

但今天李學武火力大開,提升了辦公會議的節奏,給這些工作組的人上了一課,他心裡十分的熨帖。

這麼一高興,嘴角就有點壓不住了,卻不想讓雞賊的楊駿看出來了。

他也是臉皮厚,這會兒笑嗬嗬地解釋道:“以前真沒注意過。”

“以前啊,我們會議開的雜,趕上什麼問題了就解決什麼問題。”

李懷德請了楊駿往辦公室走,邊走邊解釋道:“後來吧,我們廠為了應對辦公體製變革,需要提升工作效率,管委會當然要做表率了……”

這個嗶還是讓老李裝到了,對方都想走了,卻被他拉著回了辦公室。

吹牛嗶嘛,反正都是一個係統的,而且紅星廠已經做出成績來了。

現在還不是老李想怎麼吹,就怎麼吹,他說做夢夢到的想法,楊駿也得捏鼻子說真牛嗶。

其實他想走,是想去追李學武。

他倒是要看看,日常工作狀態下的李學武是個什麼情況。

兩位副組長其實已經開始工作了,談話結束後,工作組十幾個人,分散開到各機關、分廠和車間進行調研和摸查,總結全廠工作狀況。

明裡十幾個,暗裡十幾個,這算得上是對紅星廠的重視了。

而且,他這個組長,隻是明裡這個組的組長,暗裡那個他也不知道。

所以,上麵對紅星廠重視,也保護,根本不給他們搞事情的機會。

在領導那裡掛了紅的企業,隻能整頓,不能整改,這是底線。

——

“你可真難約啊——”

法國外事館文化專員瑪姬·羅曼一見到李學武走進餐廳,便嗔著埋怨了他一句:“你比戴高樂都忙啊!”

“哎?能這麼比的嗎?”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戴高樂先生現在的日子哪裡有我好過。”

“謝謝——”

他一邊坐下,在同服務人員道謝過後,看向餐桌邊上的幾人,笑著說道:“我能在自己的國家,同來自意大利和法國的朋友品嘗美食和美酒,戴高樂先生可不一定能做得到。”

“你太壞了——”

香塔爾打量了李學武一眼,說道:“這是在挑撥離間嗎?”

“不,這是強調友誼的重要。”

李學武故作認真地辯白了一句,隨後端起酒杯同幾人碰了一下,說道:“我的酒量有限,見諒啊。”

“哎?不對吧?”

瑪姬喝了一口,皺眉看向他說道:“你是在說笑的嗎?上次!”

她點了點李學武,對著香塔爾問道:“上次在紅星廠,是不是他把那個誰,東非來的那個家夥喝醉了?”

“我記得應該是叫阿特。”

安德魯搖晃著紅酒杯,笑嗬嗬地說道:“也門來的鬣狗,發了財。”

“沒錯,就是阿特——”

瑪姬嗔怪著瞪了李學武一眼,說道:“原來你也會騙人的啊!”

“我們管這種話叫謙虛。”

李學武故意玩笑道:“禮儀之邦嘛,總要表現出和善的態度。”

“嗯——”

香塔爾微微搖頭,笑吟吟地說道:“我太了解這種謙虛了!”

她手指點了點李學武,說道:“他們對我講,中國人在酒桌上越謙虛越能喝,他們管這個叫……叫……,那句中國話怎麼說來著?”

她叫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那句話應該怎麼說,轉頭問向了瑪姬。

瑪姬也沒明白她的意思,皺眉思索著,還是安德魯在東北的時間長。

他算是把漢語學明白了,隻是學跑偏了,學的是東北話。

好巧不巧,教他東北話的老師裡,有幾個是葫L島人。

你就聽去吧,一個意大利人用懷疑的語氣跟你說東北話。

“意思意思額——”

這裡注意了啊,葫L島口音,那個額說出來是往上抬,懷疑語氣。

瑪姬學的是普通話,說起來磕磕絆絆大舌頭啷唧的,但能聽得懂。

這會兒也是重複道:“對!噫嘻——”

“意思意思!意思意思!”

香塔爾嘴裡有酒,來不及開口隻能猛地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她還端起酒杯興奮地跟兩人慶祝了一下。

咋說呢,在座的四個人裡都能說法語,交流完全沒有問題。

但是,偏有三個老六要講漢語。

結果就是……母語是漢語的李學武聽了個懵逼又無奈。

先不說這仨人的外語是誰教的,怎麼特麼什麼都教呢!

今天連特麼意思意思都教了,那明天的少來點是不是也要教了!

太不應該了,多少年才積累的酒桌文化,就這麼無私出去了?

“來吧,意思意思!”

“哈哈!意思意思!”

——

“喝多少啊?”

何雨水胳膊肘擔在吧台上,打量著送了客人回來的李學武。

她當然知道他的酒量,就是不知道這臉紅是喝的還是剛剛風吹的。

李學武沒搭理她,從吧台上要了單子,看了上麵的價格後點點頭。

“領導,客人已經結過賬了。”

吧台服務員提醒道:“是那位女士的秘書結的賬,還要了票據。”

“嗯嗯——”

李學武一邊應著,一邊掏出筆記本,按照單據做了相關的記錄。

“乾什麼?”

雨水湊過來瞅了一眼,問道:“人家請客吃飯,你還要還回去?”

筆記本上不僅僅寫著法商香塔爾此前的行程,去鋼城和營城參觀,跟進相關工程的進度,還包括了龍骨鋪設、新設備到港安裝處理等等。

在頁麵下麵,才是今天的商業應酬備忘錄,標注了詳細的內容。

“太仔細了吧?”她有些皺眉地問道:“不是說談工作的嗎?”

“你副總怎麼乾的?”

李學武用手裡的鉛筆敲了她湊過來的腦袋,撇嘴道:“外事應酬,難道不用寫報告的嗎?”

說完,合上了手裡的筆記本,示意了抿著嘴角憋著笑的服務員給票據蓋章,並且標注付費情況說明。

“你就沒有出錯的時候嗎?”

何雨水抬手揉了一下腦袋,其實沒疼,就是習慣性的反應。

這會兒撇著嘴角道:“這麼仔細,你是遇到過什麼複雜情況啊?”

“沒有複雜情況,隻有複雜的人,”李學武收好了票據,揚了揚手裡的筆記本,看了她一眼說道:“學著點吧,不吃虧——”

“怯——膽小鬼——”

何雨水嘀咕了一聲,見他要走,便追了上去,問道:“不住下啊,外麵可下大雪呢!”

“不住,十點前必須回家。”

李學武的回答乾脆而堅決,外麵彆說下大雪,就是下刀子……

嗯?那還是彆回去了,萬一傷著了怎麼辦,幸好今天下的是大雪。

“呼——”

出了門,他仰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此時的四九城還沒有後世那般光汙染嚴重,天空還是黑的。

後世……商K裡的燈光都比四九城的夜空黑,五顏六色的。

“你真是個犟種!”

何雨水追了出來,穿著春秋工裝的她凍了一個嘶嗬,差點罵出來。

“住一晚上能咋地,還能丟了你的清白啊?”

“彆亂說,我哪有……咳咳!”

李學武回頭瞪了她一眼,示意了台階下的汽車,道:“趕緊回去吧,家裡倆孩子呢,哪裡敢住外麵。”

“明早不幫著忙活,早飯都甭吃了,還得送李姝回大院呢。”

這麼說著,人已經下了台階,上車後給台階上的雨水擺了擺手。

看著吉普車駛出大院,站在門口的何雨水搓了搓胳膊,耷拉著眼皮回了大廳。

李學武還是那個李學武,威風八麵,玲瓏剔透。

忽悠那些老外更是一愣一愣的,一頓飯就把商業旅行團的事談妥了。

他永遠是那樣的睿智、全麵、思維敏捷,讓人崇拜和敬仰。

但李學武也不是那個李學武了。

原來的李學武住在大院裡,現在的李學武住在十點前必須回去的家裡。

有兩個孩子,有愛人等待的溫暖的家。

隻是感覺外麵冰冷的她,內心的孤寒尚且比身體感受到的更加明顯。

看得出來,李學武說這些不是在拒絕她,更不是在提醒她,而是忽略了她,忽略了她的彆樣關心。

不經意之間的幸福展露,恰恰是在這種忽略中愈顯真實。

或許他對自己隻有關照、關心以及包容,哪怕僅有的心動,也隻是男女之間的那一點點衝動。

這才是今天大雪天氣,她最能感同身受的悲涼和痛苦。

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斯人不堪憐。

邀酒摧腸三杯醉,尋香驚夢五更寒。

釵頭鳳斜卿有淚,荼蘼花了我無緣。

小樓寂寞心與月,也難如鉤也難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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