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知道這個司機就是個棒槌,見閆解成問也懶得回答,隻是翻了翻眼皮瞥了他一眼。
“現在敢跟你哥掰扯的,這街道上是沒有幾個了,所以不必大驚小怪的”
張老頭許是為了從李學才的臉上看見驚訝,詳細地給屋裡這三人解釋了丁萬秋的意思。
“他進屋跟你客氣,那是還你哥的人情,表麵上看是怕你哥因為你帶他進來而怪罪你,實際上是跟你哥表明個態度,對你都能客氣,對你哥更是如何你一想便知”
李學才這會兒也明白了這老頭話裡的那個“他”是誰了,聽見這個解釋,李學才也想明白那人的用意了。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抬他自己的身份”
張老頭撫摸著懷裡的貓說道:“早年間的大戶子弟行事多是如此,講究的是給彆人麵子,就是給自己麵子,就是抬自己的身份,多是講的以己度人那一套”。
“他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們家禮尚往來,以後想走動,不是壞事兒”
“謝謝大爺”
李學才現在明白這值班室裡怪異的老頭不是壞人,就是性格特殊了一些。
張老頭搖了搖頭說道:“不用謝,你比你哥有禮貌,是個好孩子”。
說到李學武,這張老頭的嘴就自然地轉換到了特殊頻道。
“你哥那人,哼”
張老頭壞的貓好像也聽明白了主人的話,睜開眯著的眼睛對著張老頭“喵”了一聲,好像在和主人同仇敵愾一樣。
張老頭低著頭看著懷裡的貓頓時覺得舒心多了。
可在背後講究李學武是讓張老頭比擼貓更舒心的事兒。
“淨結交這些個不三不四的,本以為他回來怎麼也得像個人吧,可還是那麼不著調”
“喵!”
雪裡拖槍一臉讚同地“喵”了一聲,就是在聲援主人的時候忍不住往院裡看了一眼,好像怕那壞人突然壞笑著出現一樣。
就連這聲喵都叫的膽戰心驚的。
街道喵苦李久已!
李學才見這老頭又開始講究自己二哥,剛才對他的好感一下子就被衝淡了。
這人怎麼這樣?難道跟自己二哥有仇?
可有仇的話二哥怎麼可能讓自己上這邊來等王主任呢。
一時間不知道這老頭兒跟自己二哥的關係,李學才隻有皺著眉頭聽著。
張老頭看著屋裡瞪眼看自己的三人不屑地說道:“就算是李學武站在這裡我也敢說這個話,他就是不著調”。
“大爺”
李學才有些不滿地說道:“您是長輩,當著人家的弟弟講究人家,您有點兒不講究了,再說了”。
李學才微微挺起胸膛,對著張大爺傲然地說道:“我哥才是我們家最出息的那個”。
好像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似的,李學才又在這句話的末尾加了一句:“這可不是我說的,我們全家都是這麼認為的”。
說完這句話,李學才站起身往出走,於麗皺著眉頭看了門衛老頭一眼,隨後問道:“學才,你去哪兒?”
“去外麵等,屋裡待的不舒服”
李學才頭也不回地往出走,邊走邊回了一句。
於麗見李學才出去,也是開門懟了懵懵懂懂的閆解成一下,帶著他走了出去。
張老頭看著這三人的言行舉止,輕輕地擼著手裡的貓嘀咕道:“跟那個小壞蛋的脾氣倒是挺像”。
李學武這邊倒是不知道丁萬秋又去找了自家老三,等人一走,李學武便去找了正在巡視的段又亭,跟著他一起把正在甄彆審訊的辦公室走了一遍。
現在正在審訊的人李學武和段又亭都不大認識,這些人是早上過來的,換下了鏖戰一宿的同誌。
走到劉主任辦公室的時候,正巧看見被審的是周常利。
李學武也沒說自己認識,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裡麵被審的有三人,周常利是其中一個。
李學武進來彆人沒怎麼著,周常利驚訝了一下便將腦袋低了下去。
實在是太丟臉了,前幾天還在一起吃火鍋、練摔跤呢,現在這種狀況相遇實在是讓他臉上掛不住。
“什麼情況?”
李學武對著審訊人員問了一句,隨後便開始打量起屋裡這三個人。
審訊的同誌見李學武一身便裝,也不知道李學武的身份,但能在段又亭的陪同下進來,顯然也是個人物。
倒是段又亭跟屋裡的兩個同誌見過一麵,就是早上換班的時候,段又亭發表了講話。
“這是咱們交道口所的副所長,李學武”
“李所”
這兩個審訊人員急忙站起身敬禮。
李學武回了一個禮,然後擺手示意他們坐。
審訊員的其中一個回答了李學武先前提出的問題。
“這三人是在一起被抓的,有人稱這三人中有一人參與了搶劫案,但不知道具體是誰,現在把這三人找來是為了揪出那個人”
審訊人員無奈地說道:“可現在三人都不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
“那還不好辦”
李學武看了看低著頭的周常利說道:“既然都不否認,那麼這個事情就按照三人一起作案算”。
聽見李學武的話,周常利倏地把頭抬了起來,他左手邊的那個人也是滿臉驚訝地抬起頭看向李學武。
隻有周常利右手邊的那人沒有立馬抬起頭,而是看見同伴抬頭才抬起了頭。
“看什麼看?”
審訊員見三人有反應,想著自己怎麼問都不說話,這副所長一來就這麼大反應,這不是說自己兩人是廢物嘛。
“你,出來”
李學武對著周常利點了一下,然後轉身出了屋。
周常利見李學武叫他,雖然不知道李學武要做什麼,也害怕李學武收拾他,但還是憑著勇氣跟著李學武走了出去。
屋裡這幾人不由得麵麵相覷,這周常利怎麼了?為什麼叫他啊?
出去聊什麼去了?
就在屋裡幾人不斷思索的時候,李學武帶著周常利走到了臨時羈押室將他銬在了暖氣管子上。
周常利見李學武一句話都不跟自己說,銬完了自己便要走,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難道不想問點兒什麼嗎?”
李學武頭也不回地往出走,邊走邊說道:“沒有,不想,懶得搭理你”。
“哐當”
剛說完話,李學武便將門摔上了。
站在院裡吸了幾口煙,又回了劉主任的辦公室。
屋裡五人看著李學武不知道這人在做什麼,怎麼先前出去的周常利沒有跟著回來?
人去哪兒了?
說的什麼?
就在這一瞬間,屋裡這幾人的腦海裡都閃過多個問題,這些問題都指向了帶人出去的李學武,和被帶走的周常利。
李學武走到左邊那人身前,指著這人說道:“你,出來”。
這人被李學武叫到了,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同伴,同伴見他被選中也是感覺到詫異。
這個疤瘌臉副所長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啊?
不僅僅是屋裡最後一個犯罪嫌疑人在想,兩個審訊員也在想這個事情。
同樣的,李學武把這人帶到了臨時羈押室,跟周常利銬在了一起。
周常利對於同伴的被送過來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李學武在搞什麼。
“你到底想要乾什麼?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吧”
這屋裡就李學武和周常利三人,所以周常利也是敢說。
這要是那兩個審訊在這,非把鼻子氣歪了。
在那邊怎麼審都不開口,這邊李學武一句話不問反倒要交代。
讓周常利奇怪的是,那個李學武根本不搭理兩人,像是牽驢的,把人送到這邊就走。
李學武這次去了趟廁所,又回王主任辦公室喝了茶,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等一進屋便看見剩下那人用極度焦慮的眼神看著李學武。
李學武也是皺著眉頭站在門口看著他。
兩人也都不說話,就是用眼神互相交流。
李學武雖然不說話,可是卻在一步步地往那人身前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穩,穩到那人都沒看到李學武的肩膀有晃動。
這在屋裡其他人看著很尋常的步子,對於僅剩的這個人產生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直到李學武走到這人身前,李學武才站住了腳步。
再看這人的狀態,已經是滿頭滿臉的汗水。
就連剛才支楞巴翹的頭發都屈服地被汗水陰濕成一綹一綹地耷拉在頭上。
臉上的汗水像是淋雨的似的,劈裡啪啦地往地上掉。
就在這人的身前,那塊兒地上已經被汗水滴了一攤汗水。
這人許是挺不住李學武的壓力,眼睛不自然地轉了方向,同時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本來是為了緩解壓力才這樣做的,可是這人沒想到,自己狠狠地舒的那口氣把自己的膽量也帶走了。
感受著身前蓬勃的壓力,這人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站在一邊的審訊員。
這兩個審訊員一臉嚴肅地站在一邊,雖然不知道李學武的意圖,但是現在也都知道這是一個關鍵時期。
雖然不知道怎麼開口幫助李學武,但是保持嚴肅的形象還是沒有錯的。
這人看著李學武的眼睛,好像是能洞悉一切似的,從正麵對視,已經慢慢地發展成了現在的偷看。
可是偷看也忍不住要看,他真怕李學武對他突然發難。
這個時候站在一邊的段又亭發現了李學武的目的,多年的審訊經驗讓他知道現在這人距離交代也僅僅是差了那臨門的一腳。
段又亭對於助人一向是持樂觀態度,所以不介意幫這人快速解決問題。
“知道這是誰嗎?”
段又亭對著這人嚴厲地說道:“12*9大案知道吧?東城大街上放鞭炮還記得吧,那個案子就是咱們李所辦的,還不招?”
聽見段又亭提起李學武的事兒,剛開始這人還沒反應過來,可是一說放鞭炮這人想起來了。
感情眼前這位這麼大的能量啊。
看著李學武穿著皮夾克,一身的乾練裝束,跟自己內心的想象還是很貼切的。
“你就是李學武?”
“怎麼說話呢!”
還沒等李學武回答問題,一名審訊員便要開口嗬斥。
李學武倒是沒在意,隨意地擺擺手說道:“我就是,怎麼著?有什麼見教?”
這人看著李學武的大疤瘌臉,也知道可能道上傳的就是他了。
“沒什麼可見教的,就是想認識認識你,我早就聽說過你”
“哦?”
李學武一臉的嚴肅,對著這人說道:“我應該還沒有英俊到全民愛戴的程度吧?”
“不不不”
這人搖頭說道:“我是說道上傳著你很多事,今天終於意見真人了”。
“嗬嗬嗬”
李學武輕笑了幾聲問道:“這不耽誤你交代吧?”
這人點點頭道:“彆為難他們了,就是我,我交代”。
這句話在李學武的預料之內,卻是在屋裡其他人的預料之外。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人這麼痛快地就交代了。
這人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將自己如何參與到搶劫的案子一一供述了出來。
等交代完,這人被審訊員押著要往出走的時候,這人掙紮著扭頭看向李學武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是我做的?我不信他們會賣了我”。
雖然這人說得信誓旦旦,可眼睛裡的懷疑卻是隱藏不下去的。
如果不是擔心那兩個人拿自己當墊背的,把所有的犯罪行為都推到自己身上,也不會出現他主動自首的情況。
這就是人性,認可自首,也不願成為彆人腳下的基石。
李學武看著這人的眼睛說道:“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說的那些我也是頭一次聽說”。
“什麼?”
這人一臉的懊悔模樣,好像丟失了500億一樣。
等人一走,段又亭對著李學武豎起了一根拇指,嘴上更是連連感歎道:“你還真是神了”。
“得了吧,再誇我都要飛起來了”
李學武笑著回了段又亭一句,隨後帶頭往出走。
直到最後一間審訊室,李學武看見膀大腰圓的審訊人員正在拿著這間活動室自帶的乒乓球拍往嫌疑人的臉上招呼。
這一次李學武沒有進去,前麵已經說了,李學武最不願意的就是在下屬投入的時候進去打擾,支援除外,就像是剛才。
不打擾是不打擾的,李學武把審訊室的門悄悄開了一點,讓屋裡的聲音能傳出來。
這會兒來上班的大媽、大嬸們一個個地站在院裡對屋裡的人和屋外的人品頭論足,好像都能猜到哪個人犯了哪些錯誤似的。
尤其是聽到和看到哪個發出“啪啪”聲音的房間,街道大媽們一個個的不經意間路過,非要瞟上幾眼不可。
就這幾眼,絕對會按照他們的經驗進行加工和改造,然後成為跟彆人分享的新奇。
剛從裡院兒出來,就見王主任帶著李學才和於麗往院裡走。
“王主任,怎麼沒多歇息一會兒?”
王主任擺擺手說道:“不礙事的,已經緩過勁兒來了,先正常辦公再說”。
說著話,王主任見李學武往出走便追問道:“你這是去哪兒?”
“哦哦”
李學武答應道:“還有任務”。
這是李學武的習慣用語,跟誰都這麼說,無論是家人還是其他人,絕不把案件的情況說出來。
王主任也知道些情況,便沒有再問李學武,隻是道了一聲注意安全便帶著李學才和於麗往院裡走了。
於麗倒是一步三回頭地看了看身後的李學武,怎麼感覺這人和這個主任有些關係呢。
王主任倒是乾脆,回了辦公室,看了看李學才和於麗的戶口本等證件,在土地房屋分配文件上簽了字、蓋了章。
“得了,這地兒是你們的了”
說著話,王主任將文書分彆遞給裡的李學才和於麗。
李學才倒是沒什麼,因為二哥早就跟他說了這個事兒,他也有了心理準備了。
倒是於麗,這會兒看著屬著自己名字的土地房屋文件,很是激動。
因為怕在這兒哭丟人,所以於麗直等到跟王主任道了彆,出了大院才躲到牆角開始哭了起來。
李學才是跟於麗一起來的,回去當然也是一起回去,所以見於麗突然躲到牆角去哭,很是訝然地看著於麗。
等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走到於麗身邊勸道:“嫂子,房子下來不是好事兒嘛,你是因為上麵沒有房子哭嗎?”
於麗搖了搖頭努力鎮定了情緒,然後對著李學才解釋道:“我做夢都想有一座自己的房子,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我是高興的”。
“哦哦哦”
李學才是標準的直男,雖然於麗解釋了,可李學才還是不大懂為什麼高興也要哭,心裡期望著姬毓秀不要這個樣子,不然自己頭大。
“嫂子,那咱們回吧”
“好好好”
於麗站起身擦了眼淚跟著李學才往家裡走。
剛才因為激動,這會兒走了一陣兒才想起來,辦理手續的時候因為簽字,於麗簽的是自己的名字,所以這房子是屬於於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