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霞說著話摸了摸仰頭瞪著好奇的眼睛看著自己的閨女。
隨後解釋道:“你爸說,他正開會呢,你李叔叔把電話打過去了,莫名其妙地把李學武好一頓誇,還說了李學武求了你張阿姨要給咱們小寧保媒”。
穆鴻雁剛開始聽李叔叔還好奇來著,這會兒又聽見張阿姨,便知道是哪一家兒了。
“李學武怎麼求到那兒去了?”
穆鴻雁瞪著眼睛問道:“這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吧!”
丁鳳霞笑著說道:“伱聽我說啊,這邊電話還沒撂下呢,工安部的於懷右又給你爸打了電話,說是要給李學武保媒”。
“啊?!”
這會兒穆鴻雁更驚訝了,這李學武找的人怎麼東一個,西一個的,這不沾邊兒啊。
“他們家不是普通家庭嘛?”
“哈哈哈哈哈”
看見兒媳婦兒跟自己剛才聽見這消息的時候一樣的驚訝,丁鳳霞不由的笑道:“人家李學武可不是憑借家庭關係求到媒人的,全憑著自己能力呢”。
於懷右雖然跟李學武說了等定下時間再找他,可他怎麼會等那時候再跟顧海濤說呢。
晚一天,知道李學武結業了,今晚打電話問這個事兒正好。
巧了的是,李主任那邊兒也是這麼想的。
“您快說說”
穆鴻雁眼裡的八卦之火已經熊熊燃燒了,就連顧寧這會兒都好奇地看向了母親。
也不知道那人又做了什麼事,讓母親這麼高興。
丁鳳霞笑著解釋了一下李學武破的案子,因為於懷右沒有跟顧海濤多說,著重誇李學武來著。
所以這會兒聽著也沒多麼驚心動魄。
但是能得到那位先生的肯定,尤其是破了這麼重要的案子,還是讓穆鴻雁和顧寧驚訝的長大了嘴。
“他可真能折騰!”
穆鴻雁感慨了一句,又對著婆婆說道:“這人真是乾這行的材料,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路上愣是沒事兒人似的,說都沒說,給嘴上鎖了嗎?”。
說著話還看向了顧寧說道:“你哥立了功恨不得把他怎麼立功的經過一秒一秒地給我講出來,還得問我高不高興,可瞧瞧你這位,嘖嘖嘖~”
丁鳳霞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要不你爸相中他了呢,說他沉穩有大氣,是個能辦事兒的人”。
穆鴻雁捂著嘴笑著說道:“我看他可不實在”。
見兒媳婦兒這麼說,丁鳳霞笑問道:“怎麼了?”
穆鴻雁看了小姑子一眼,道:“他就穿著臟兮兮的製服去找顧寧了,被辦公室裡的同事笑話了呢,說他是個小保衛,小寧給他白瞎了”。
知道婆婆心疼小姑子,所以難聽的話穆鴻雁沒有多說,就說了這麼個意思。
“可他倒好,人家怎麼說他、看他也不當回事兒,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甭搭理她們”
丁鳳霞摸了摸閨女的頭發說道:“自己過的開心就好,不用在乎彆人說什麼,咱又不給她們活著”。
“嗯”
顧寧點點頭,輕聲答應了。
不用母親說,顧寧也知道怎麼跟那些人相處。
從小她就是老師眼中的特殊孩子,在同學之間也是特殊的存在。
所以才造就了她現在有些孤僻、冰冷的性格。
從小那些背後講她的,當麵講她的,她都習慣了,也看淡了。
所以今天才阻止了嫂子去跟辦公室裡那些人吵。
倒不是怕了她們,顧寧就是覺得人際關係處起來好累,懶得鬥法。
穆鴻雁也怕小姑子想起辦公室裡的那些話,便轉移了話題。
“爸爸可高興了吧?”
“哈哈哈哈”
丁鳳霞想起剛才顧海濤跟自己的抱怨,不由得笑著說道:“你爸正忙呢,被這兩通電話誇的暈頭轉向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呢”。
“哈哈哈,還是於懷右給他解釋了一下,這才知道的”
“咯咯咯”
穆鴻雁聽到這兒也能想象得出公公聽見這兩通電話愣住的表情了。
“你爸那人你還不知道?”
丁鳳霞笑著說道:“高興了也就那個樣兒,還問我知不知道,聽見我不知道,顯然高興了”。
說著話看了看兩人,道:“你爸說了,讓李學武以後有大動作提前跟他說一聲,總不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太丟臉了,哈哈哈哈”。
這話顯然是倒著說的,隻有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顧海濤才最高興呢。
穆鴻雁笑著點頭道:“高興也是應該的,找了這麼有能耐的姑爺,多長臉啊!”
“哈哈哈哈”
李學武把車開進了西院車庫,放了水箱裡的水,這才跟著來開門的聞三兒一起往屋裡走。
等進了倒座房,眼瞅著屋裡一堆腦袋。
感情西院兒在忙事情,這些小子被葉二爺叫在了屋裡不許出去。
這些小子們見到聞三兒陪著李學武進來,便都止了聲音。
尤其是李學武身上穿的製服和脫了外套後胸前掛著槍套露出來的槍把。
“呦,這兒可真熱鬨啊!”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這些小子,隨後看向了炕上坐著的姥爺和二爺。
“聽小燕兒說又下鄉了?”
葉二爺見李學武仍是先前的態度,不由的將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他是真的擔心李學武一進屋便要發火,將這些小子和他都攆了出去。
“是”
葉二爺眼角餘光看見李學武的姥爺僅僅是點點頭,不說話,便知道了大姥的意思。
所以這會兒隻能是他來說了,因為李學武問的就是他。
“咱們這邊鄉下也有人要這種桌椅板凳,出門一馬車,回來就剩幾張桌麵兒”
“還真不錯”
李學武在於麗的伺候下洗了手,在毛巾上擦了擦,走進裡屋說道:“但也彆累著,還沒出正月呢,天涼,小心凍著”。
李學武關心的話說的越是暖心,葉二爺越是顯得不自在。
這股子不自在在於麗和小燕兒不斷地往桌上端菜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這些小子們見著滿桌子的好菜已經看直了眼睛,不說以前了,就是他們來這麼些天也沒見著這麼多好吃的。
可站在一旁的老彪子幾人卻是瞧見葉二爺的臉色變得青白了起來。
李學武上了炕桌,也不看地上站著的那些小子,笑著伸手拿了酒壺,給姥爺和葉二爺麵前的酒盅裡都倒了酒。
這炕桌上現在隻有姥爺和葉二爺坐在炕裡,李學武坐在炕中間。
而老彪子幾人則是規矩著站在了地上,這會兒可不敢上桌的。
就連大李學武一輩兒的聞三兒都肅手站在了一邊,屏氣凝神地看著炕上。
屋裡的氣氛逐漸凝重,這些小子們也都感覺出不對來。
看著葉二爺的臉色,大家像是躲避風雨的小雞仔兒一樣,都往一塊兒擠了擠,好像很怕占了地方,影響到炕上這人吃飯一樣。
“二爺來了也有些日子了吧”
李學武倒完了酒,將酒壺放在桌子一頭兒,語氣和緩地問道。
葉二爺努力挺直了脊背,緩了緩神情說道:“是,個把月得多了”。
“嗬嗬嗬”
李學武看了看麵前的菜,隨後把目光看向了葉二爺,問道:“那在這兒生活怎麼樣?彪子他們沒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吧?”
剛開始見李學武說話還帶著笑模樣,語氣還很輕鬆和煦的。
可是隨著李學武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出來,語氣裡的冰冷鋒銳,就連站在門口望著這邊的傻柱都感覺到了。
下班過來吃飯的何雨水一進門就遇見了這個場景,倒是給她嚇的一愣。
她可沒見過李學武發火兒,也沒見著過這麼大氣場的人。
剛想開口問他哥,就被傻柱拉了一下胳膊止住了。
大家都在等坐在李學武斜對麵的葉二爺回答剛才這個問題。
葉二爺臉上青了白,白了青,眼睛看著李學武,心裡想著在這邊住的這些日子經曆過的事兒。
牙是咬了又咬,手在膝蓋上捏了又捏,終極沒敢回答李學武的問題。
“噗通!”
眾人正安靜地看著炕上的時候,隻見站在這些小子前麵的一個少年跪在了地上。
“東…東家,不要為難我爺”
這少年跪下後對著李學武哀求道:“多謝東家收留了這些天,我們這就走,不敢打擾了東家”。
見前麵的少年這麼說,後麵幾個小子也有的跟著跪了下來。
但也有些還站在後麵,其中一個年齡較小的皺著眉頭看了看前麵跪著的那個,抬頭盯著李學武的側臉喊道:“我們不是要飯的!”
“小傑,閉嘴!”
葉二爺轉頭盯著說話那孩子說道:“前些天的飯吃進狗肚子裡了?怎麼說話呢?”
叫小傑的那個孩子瞪著眼睛說道:“我們不白吃他的飯,我們給他乾活,我們還他,不欠他的!”
這小子的話一出口,不僅是那些同來的小子們變了臉色,就連主動收他們的老彪子都皺起了眉頭。
葉二爺更是哆嗦著嘴唇氣的說不出話來。
“嗬嗬嗬”
李學武看也沒看地下叫囂的小子,眼睛始終盯著葉二爺。
“看來是我們招待不周了,要不,請這幾位小爺也上桌跟咱們喝幾杯消消氣?”
“嘿嘿,是我看走眼了”
老彪子臉上全是憤怒,嘴裡冷笑著說道:“沒想到我好心卻被當成了驢肝肺,行……”。
見老彪子說話,聞三兒懟了他一下,示意讓他閉嘴。
老彪子咬了咬了,想起了中午李學武說的話,便也忍著怒氣轉過了頭,不去看那些縮在牆角的小子們。
葉二爺唰白的臉上慘笑了一下,隨後哆嗦著扶著桌子跪在了炕上。
坐在一邊的大姥看著他這樣,便皺了皺眉頭,但沒有說什麼。
“東家,是我的錯,是我壞了規矩了,我認罰!”
葉二爺跪下一開口,眾人的臉色變了一變。
老彪子嚇了一跳,咬著牙不讓自己說出來。
聞三兒則是皺了皺眉頭,看向了坐在炕裡的大姥。
站在門外的傻柱則是有些驚訝地張了張嘴,要不是雨水拉了他一把,差點兒就出了聲音。
何雨水不知道屋裡怎麼回事兒,但李學武的模樣有些嚇人。
雖然是在笑著,但也不是好笑。
尤其是那麼大歲數的葉二爺跪在李學武麵前低頭認錯的時候,尤其是炕上隻有這三人的時候,這情景真的顯示出了倒座房誰當家。
李學武的臉上還是那麼個樣子,笑嗬嗬地問道:“二爺這是乾什麼?您這麼做不是成了我兄弟不講道義了嘛”。
葉二爺哆嗦了一下嘴角,點頭道:“是我不對,是我給彪子做了扣兒,是我貪心了,是我不對”。
“唉~”
李學武歎了一口氣,說道:“二爺啊,你還是沒拿我們當自己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
葉二爺點著頭說道:“是我心思沒擺正”。
見葉二爺承認了錯誤,老彪子的臉上倒是沒了剛才的猙獰,有些難過地看著炕上的老人。
其他人聽見這話也都是滿臉的沉重。
還站著的幾個孩子見葉二爺都跪下承認錯誤了,便也猶豫著跪了下來。
隻有剛才說話的小傑還愣著。
李學武手撐著炕轉了個身子,正對著地上的小子們。
“都老大不小的了,哪兒不混口飯吃,何必在這兒跪著”
聽見李學武的話,有的孩子抬起頭看向了炕裡。
看向了李學武,也看向了葉二爺。
可這會兒的李學武隻有滿臉的嘲諷,而葉二爺也隻是跪在那兒,一句話都不敢說。
今天李學武如果玩兒真的,甭說他,就是這些孩子都得遭殃。
見李學武說了這句話,葉二爺的心裡也稍稍落了地。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他能做的就是給這些小子指條明路,至於怎麼走,走不走,就得看這些小子們的造化了。
這些小子都聽明白了李學武話裡的意味,有臉紅的,也有臉白的。
就連剛才愣著的小傑都瞪著眼睛看向了李學武。
而李學武坐在炕上繼續嘲諷道:“葉二爺是個老人了,那還知道在這兒乾力所能及的活兒來養活自己呢,想著不白吃白喝,你們呢?”
說著話看了看桌子上的菜數落道:“住我的,吃我的,喝我的,還大言不慚地說給我乾活兒了,你們乾啥了?能頂的上十三個半大小子吃的飯?睡的熱炕?”
見李學武這麼說,最先跪下的那個孩子伏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道:“謝謝東家,謝謝東家,小傑他小,不懂事兒,您大人有大量……”
“小是吧?”
李學武咧著嘴笑道:“吃飯少吃不?”
小傑見李學武這麼羞辱他們,咬著牙說道:“你說,你要啥,我還你”。
“小傑!”
身旁的孩子拉了還在站著的唯一的一個小子。
但這小子也是倔,甩開了同伴的手,梗著脖子瞪著李學武。
“呦嗬,行啊”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想著有借有還是吧?行,看見跪著的這個沒,都上了年紀的人了,因為你們欠了我的情,你還了吧”。
“你!”
小傑見李學武這麼說,瞪著眼睛想跟李學武辯論。
可李學武也不搭理他,繼續說道:“這位收留你們的彪子,因為二爺為了收留你們欺騙了他的感情,你還了吧”。
“我……”
“那邊天天給你們燒水做飯的於麗嫂子,你們欠她的不?還了吧”
李學武看著漲紅了臉的小子笑道:“最後再還我的糧食和住宿費,不多,每人給我10塊錢就行,沒多要吧?”
剛才還抬頭看的小子們這會兒聽見李學武的話都底下了頭。
剩下的這個站著的小傑聽見李學武說的錢數也白了臉。
彆說十塊錢,就是一塊錢他也拿不出來啊,兜裡真的比臉乾淨。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是東城管治安的頭頭兒,隻要是混街麵兒的,都得管我叫爺爺,在東城你們要跟我耍你們那套江湖?”
這話說的時候雖然是笑的,可聽在幾人的耳朵裡卻是嚇人的。
沒人敢懷疑李學武的話,因為李學武說的就是真話。
“以為我要你胳膊腿兒手指頭?就這幾塊兒臭肉,值幾個錢?”
“我……我長大上班掙錢還你!”
“得了吧”
李學武嘲諷地說道:“就你們這忘恩負義沒皮沒臉的樣子,現在都給不了我,我還得等你們長大了?”
說著話還耷拉著眼皮說道:“你們能不能長大還不一定呢!”
“我會還!”
“擱啥還?撿馬糞啊?嗬嗬嗬!”
李學武手指在炕上敲了敲,說道:“行了,彆跟我這兒講什麼道義了,我拿著那麼多糧食喂條狗,它都得在這兒跟我搖搖尾巴,你們?嗬嗬”。
見李學武說的難聽,這些孩子都抬起頭看了過來。
雖然都是小小的年紀,但久經風霜的臉上卻是有股子狠勁兒。
這股子狠勁兒用對了,那就是飛黃騰達,用錯了,就是做大做強。
李學武臉上陰冷著笑,那道疤瘌一跳一跳的,忒是嚇人。
不僅是麵容嚇人,說出來的話也是嚇人。
“我要是喂條狗,它要是吃飽了、睡飽了,還要跟我叫嚷,我非宰了它不可,扒了它的皮,吃了它的肉”
李學武的聲音很慢,每個字都被這些小子們聽在了耳朵裡,腦子裡想的都是李學武吃人肉,扒人皮的模樣。
不是這些小子見過人吃人,而是李學武的樣子長得就像吃人的模樣。
剛才說話的那個小傑這會兒的腿也開始打哆嗦了,真怕李學武拎著刀下來把他們都宰了。
這些小子的觀念裡沒有法律,因為飯都吃不飽,法律有啥用?